凌晨四点十二分，法医实验室的灯光依然亮着。祁颜揉了揉酸痛的颈椎，
将最新一批检测数据输入电脑。屏幕上的分子结构图旋转着，与数据库中的样本进行比对。
当匹配结果弹出时，她的手指悬在键盘上方，呼吸停滞了一秒。这不可能。她重新运行程序，
结果依旧。最新受害者李明体内的药物残留，
与五年前一例临床试验记录中的配方相似度高达93%。而那项试验的代号是"CX-9"，
主要研究者是陈明，试验地点是仁和医院精神科。祁颜迅速调出试验档案，
鼠标滚轮飞速下滑，直到停在受试者名单页面。她的目光锁定在其中一个名字上：周萱，
16岁，入组日期2017年3月15日，
退出日期2017年9月28日——死亡日期2017年9月29日。
电脑屏幕的光在祁颜脸上投下冷色调的阴影。她盯着那份记录，胃部拧成一团。周洛知道吗？
他妹妹是陈明实验的受试者？这就是他如此执着于这个案子的原因？窗外，
黎明的第一缕阳光穿透云层。祁颜关掉文件，删除了搜索记录。她需要更多证据，
需要了解CX-9项目的全部真相，然后再决定是否告诉周洛。"你看起来糟透了。
"周洛的声音从门口传来。祁颜猛地转身，发现他靠在门框上，手里拿着两杯咖啡。
他今天换了件深蓝色衬衫，袖口卷到手肘，露出结实的前臂。眼下有明显的黑眼圈，
但精神状态比昨天好多了。"没睡好。"祁颜接过咖啡，小心避开他的手指接触，"你呢？
看起来也没休息够。""查了一下方文渊的背景。"周洛走进来，拖了把椅子坐到她旁边，
"猜猜我发现了什么？"他身上的须后水味道混合着咖啡香气飘过来，
让祁颜有一瞬间的分神。"什么？""方文渊不仅是陈明的学生，还是他的远房侄子。
"周洛调出手机上的家族树图表，"而且，他在周萱...在我妹妹去世前两个月，
刚从美国进修回来，立刻加入了CX-9项目组。"祁颜的咖啡杯停在半空。他知道。
周洛一直知道妹妹与这个项目的关联。"你早就知道CX-9项目？
"她尽量让声音保持平稳。周洛的眼神闪烁了一下，"最近才查到。
我妹妹的病历上只写了常规抗抑郁药，直到三个月前，一个匿名信源提供了试验名单。
"祁颜观察着他的微表情——下颚紧绷，左手无意识地摩挲着右腕上的手表。他在隐瞒什么。
"为什么现在告诉我这些？""因为..."周洛深吸一口气，"最新受害者体内的药物，
和CX-9用的很像，对吗？"祁颜的指尖在杯子上收紧。他猜到了她的发现，
或者...他早就知道会有这种关联。"我需要更多样本确认。"她选择回避直接回答，
"如果能拿到CX-9的原始配方...""几乎不可能。"周洛摇头，
"项目在陈明死后就被封存了，资料要么销毁要么被新科制药锁起来了。
"祁颜突然想到一个地方，"仁和医院的档案室呢？按规定，临床试验资料至少要保存十年。
"周洛眼睛一亮，"值得一试。但需要搜查令...""或者内部人员帮忙。
"祁颜想起大学同学刘琳现在在仁和医院科研处工作。
他们约好分头行动：周洛继续调查方文渊，祁颜联系老同学。临走前，周洛突然转身，
"祁颜，关于我妹妹的事...""我理解。"祁颜轻声说，"我们会查清真相。
"等周洛离开，祁颜立刻打开电脑，调出周萱的死亡档案。作为法医，
她有权限访问这些资料。死亡证明上写的是"自杀，高处坠落"，
但现场照片有些不对劲——周萱的左手腕上有注射痕迹，而常规尸检报告里却没有相关记录。
她正要深入查看，门外传来脚步声。祁颜迅速切换屏幕，
刚好在唐雨推门进来时显示出一份普通的毒理报告。 "祁法医！"唐雨气喘吁吁，
"周队让我告诉你，方文渊今天请假没去医院，他家也没人！"祁颜皱眉，
"什么时候发现的？""一小时前。周队带人去他常去的几个地方找了。"唐雨凑近，
"你觉得他是凶手吗？""证据不足。"祁颜关掉电脑，"不过确实可疑。"唐雨离开后，
祁颜决定冒险一试。她拨通了刘琳的电话，对方爽快地答应帮忙查看CX-9档案，
约好下午三点在医院咖啡厅见面。仁和医院比祁颜记忆中更加拥挤。
走廊上挤满了病人和家属，消毒水的气味混合着各种体味，让她不得不放慢呼吸。
咖啡厅在门诊楼二楼，透过玻璃墙能看到刘琳已经等在那里，面前放着两杯茶。"颜颜！
"刘琳热情地拥抱她，"好久不见！"寒暄过后，祁颜直奔主题，
"关于CX-9项目..."刘琳的表情立刻变得谨慎，"为什么问这个？""官方调查。
"祁颜出示了警徽，"需要了解一些细节。""那个项目..."刘琳压低声音，"出过事。
两个受试者自杀，项目被紧急叫停。资料应该还在档案室，但需要科主任权限才能调阅。
""你能帮我吗？"刘琳犹豫了很久，最终点头，"等我下班后。五点，地下二层档案室见。
"祁颜提前半小时到达档案室附近等候。医院地下室灯光昏暗，
走廊尽头不时传来设备运转的嗡鸣。她靠在墙边，
翻看着手机上周洛发来的消息：方文渊依然下落不明，他正在扩大搜索范围。五点零五分，
刘琳终于出现，手里拿着一张门禁卡。"只有十五分钟。"她紧张地环顾四周，
"安保每半小时巡逻一次。"档案室比想象中大得多，一排排金属柜延伸到视线尽头。
刘琳熟练地找到精神科区域，翻看目录后指向一个标着"C"的柜子。"CX项目都在这里。
我...我在外面把风。"祁颜迅速找到CX-9的文件夹，厚度出乎意料。
她快速翻阅着项目提案、伦理审批表、受试者知情同意书...直到找到药物配方页。
就是它。与受害者体内几乎相同的分子结构，只是缺少了最近案件中的那种特殊催化剂。
她拍下照片，继续翻找受试者记录。
天出现幻听、自残倾向；第145天试图跳楼被制止；第169天...祁颜的手指停住了。
这不是原始记录，而是一份复印件，边缘处有撕毁痕迹。更奇怪的是，
最后几页的日期顺序混乱，笔迹也有细微差别。有人篡改了记录。她正要拍下这些页面，
外面突然传来刘琳的尖叫声，紧接着是重物倒地的闷响。祁颜的心跳骤停了一秒。
她轻手轻脚地移到门边，透过缝隙看到刘琳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而一个穿白大褂的高大身影正朝档案室走来。没有时间躲藏。祁颜迅速环顾四周，
抓起一个金属标本罐躲在门后。门被推开的一瞬间，她用尽全力砸向闯入者的后脑。"卧槽！
"熟悉的嗓音让祁颜僵住了。周洛踉跄几步，捂着后脑转身，眼中满是震惊和疼痛。"祁颜？
你他妈想杀了我吗？""你怎么在这里？"祁颜放下标本罐，声音发颤。"跟踪你！
"周洛怒道，"你删了搜索记录以为我发现不了？你偷偷调查我妹妹的案子！
"祁颜这才注意到他手里拿着一叠文件——正是她从警局系统打印的周萱案资料。
"我只是想确认一些细节...""撒谎！"周洛的声音在空旷的档案室里回荡，
"你不信任我。从发现药物相似性开始，你就决定自己调查。"祁颜无法反驳。
门外的刘琳发出呻吟声，暂时分散了紧张气氛。他们一起将刘琳扶到椅子上，
确认她只是被电击器击晕。"我们得离开。"周洛收起怒气，恢复了职业冷静，
"这里不安全。"回警局的路上，两人一言不发。车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只有雨刷器在挡风玻璃上划出规律的弧线。祁颜盯着窗外飞逝的景色，思考着如何打破沉默。
"你早就知道。"她最终开口，"CX-9项目与你妹妹的死有关，
这就是你追查这个案子的真正原因。"周洛的指节在方向盘上发白，"一开始只是怀疑。
直到看到你今天的发现...""为什么不告诉我？""告诉你什么？
"周洛突然提高了声音，"说我妹妹可能是被谋杀的吗？
说我追查这个案子更多是为了个人复仇而不是正义？"祁颜沉默了。
雨点拍打车窗的声音填补了空白。"你知道我为什么信任你吗？"周洛的声音低沉下来，
"因为你是唯一一个不带着同情或怜悯看我妹妹案件的人。
你看待它就像看待任何其他案件一样客观。""但现在不是了。"祁颜轻声说。
车停在警局停车场，但两人都没动。雨水在车窗上形成蜿蜒的小溪，模糊了外面的世界。
"档案被篡改过。"祁颜打破沉默，"你妹妹的最后几天记录有问题。
而且..."她犹豫了一下，"死亡现场有注射痕迹，但尸检报告里没有提及。
"周洛的眼神变得锐利，"你确定？""我明天重新调取完整档案核查。
"周洛突然抓住她的手，"祁颜，不管我们之间有什么分歧...请帮我查清这个。
"他的手温暖而粗糙，紧紧包裹着她的手指。祁颜第一次没有因为肢体接触而本能退缩。
她点了点头。第二天清晨，祁颜刚走进警局大楼，陈锋就冲了过来。"祁法医！
周队让你立刻去会议室！"会议室里气氛凝重。周洛站在投影前，
屏幕上是一张监控截图——一个穿白大褂的男人站在医院药房外，虽然戴着口罩，
但那副金丝眼镜很有辨识度。"方文渊？"祁颜问。"昨晚出现在仁和医院。
"周洛的声音异常冷静，"同时，我们收到这个。"他按下播放键，
一段模糊的视频开始播放。方文渊被绑在椅子上，脸色惨白，
X-9项目必须继续...他们找到替代品了...林修远知道全部..."视频突然中断。
"绑架？"陈锋问。"更像是自导自演。"周洛冷笑，
"视频背景里的钟显示是昨天下午三点，而他两点四十五分还在医院出现。
"祁颜仔细观察视频细节，"他在说谎。瞳孔放大，频繁眨眼，典型的欺骗表现。
""问题是关于什么说谎。"周洛看向她，"你查到什么了？
"祁颜将连夜整理的资料投影到屏幕上，
"CX-9项目使用的药物与当前案件确实高度相似，但缺少一种关键催化剂。
而这种催化剂..."她调出另一份文件，"出现在林修远两年前申请的专利中。
"会议室一片寂静。"林修远和陈明一起研发了原始药物，然后改良了它？"唐雨小声问。
"更可能是窃取了陈明的研究。"祁颜说，"我查了陈明死前最后半年的邮件记录，
他与林修远有过激烈争执，关于知识产权归属。"周洛的表情变得深不可测，
"所以现在有两种可能：一是方文渊在帮林修远继续某种实验，二是他在试图揭露真相。
""还有第三种可能。"祁颜轻声说，"他们都在说谎。"会议结束后，
祁颜留下来整理资料。周洛走到她身边，"昨晚的事...我欠你一个道歉。"祁颜摇头，
"我也是。我们应该彼此信任。""信任需要时间。"周洛突然笑了，
"不过你那一罐子砸得真够狠的。"祁颜难得地微笑，"下次我会先看清楚再动手。
""希望没有下次。"周洛的表情又严肃起来，
"关于林修远...我查到他五年前也在仁和医院住过院，时间刚好和我妹妹重叠。
"祁颜心头一震，"什么病？""官方记录是'神经衰弱'，但病房安排在了精神科。
"周洛递给她一份病历复印件，"有趣的是，他的主治医生也是方文渊。
"祁颜仔细查看病历，突然注意到一个细节——林修远的入院日期比周萱早两周，
而出院日期是同一天。"同一天..."她喃喃自语。"什么？"周洛凑过来。就在这时，
祁颜的手机响了。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想知道你父亲死亡的真相吗？明天上午十点，
老城区图书馆。单独来。祁颜的手指僵住了。父亲去世五年了，官方结论是心脏病突发。
为什么现在有人提起这个？"怎么了？"周洛问。祁颜迅速锁上屏幕，"没什么，垃圾短信。
"她需要先弄清楚这是怎么回事，再决定是否告诉周洛。当晚，
祁颜在家中翻出父亲留下的文件箱。陈旧的纸张散发着淡淡的霉味。她仔细检查每一份文件，
直到在一本旧医学杂志中发现夹着的一张便条：新科项目数据有问题，必须重新验证。
危险。笔迹确实是父亲的。祁颜的心跳加速了。父亲生前是市立医院的药剂科主任，
难道他也与CX-9项目有关？第二天，祁颜借口家中有事请了半天假。九点四十五分，
她站在老城区图书馆门前，手指不自觉地摸着包里的防身喷雾。图书馆安静得可怕。
她按照短信指示来到三楼古籍区，脚步声在空旷的走廊上回荡。
转角处的阅览桌前坐着一个戴鸭舌帽的男人，面前摊开一本大书。祁颜走近时，
男人抬起头——是方文渊。他脸色苍白，眼下挂着浓重的黑眼圈，
完全不像照片中那个风度翩翩的主任医师。"祁法医。"他声音沙哑，"谢谢你来。
"“你发的短信？关于我父亲？"方文渊点头，推给她一个文件袋，
"你父亲发现了CX-9的致命缺陷，准备举报。两天后他就..."祁颜打开文件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