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我以为爱情是一种许愿池。有人说心诚则灵。那往里面掷硬币吗?投百元大钞。
或者我去朝圣,一步一叩首,像跪在佛前许愿。你的愿望实现过吗?所以我问他。他说当然,
很多啊。他还想问我,但是我也不知道,所以我邀请他待会续个夜宵。
到时候我或许可以回答你的问题。他说没时间,因为晚上他们家有门禁。
这种借口就像我奶奶说许愿池里的硬币是被池里的王八吞了,里面的乌龟都是仙龟。
我丢进去的时候本来也没想拿回来,和尚尼姑就和尚尼姑,什么仙人板板神龟虽寿。哦。
那明天呢?我根本不信,还是要问,答案应该是心知肚明的,
我属于不信邪还想撞见别人鬼上身。不行啊。明天有事。我还在等个体面的借口,
他已经在看手表了。我突然感到庆幸和松了一口气。
幸好我们现在是坐在同学聚会散场的KTV包厢,如果现在坐在酒店大床房,
我一定会想从窗户跳下去。还好事情比我想的八字没一撇还要再少一撇。
就像鱼香肉丝里的鱼。我第一次想吃鱼香肉丝,还是以为里面真的有鱼香和肉丝。
我真的很爱吃鱼。所以我讨厌鱼香肉丝。明明没有,干嘛取个让人误解的名字?我扔开手机,
开了瓶酒。他看了我一眼。我猜他要说话。所以我故意闭着眼睛喝酒。
要不我先把你送回去吧?我靠在沙发上拿出我的宾利钥匙。他笑了下。我没喝酒。
我也笑了下。还是找代驾吧,代驾也没有门禁。他挠了挠头。可能是有点尴尬。
我不应该这么说的。哈哈,你他妈装什么呢。这样说出来就爽多了。岳玲这群孙子,
今天我埋单,点了三万的酒。要不是酒喝多了,我能犯糊涂?郑炽又坐了下来。“秦萝,
我记得你好像酒精过敏的?”妈的这傻逼还记错人了。“咱俩都没一块喝过酒,
你把谁当成我了?”我已经开始烦了。为什么非要攒这个局,还找什么同学聚会的借口,
还七歪八扭找了一堆他的熟人,又花钱又欠人情,赔了夫人又折兵。“是有一次,
你自己说的。张奇请大家吃饭,问你要什么喝的。”是吗?我根本不记得。
连张奇这个人都不记得。可能是随口找的借口。“你记性挺好。”也挺会勾引人。
“我真的要回家,我妈最近刚从医院回来,我一直在陪她。有点晚了,我送你回去再回家,
安全一点。”“而且,我想和你再说一会儿话。”我就说他是个狐狸精。
结果在车上他根本没跟我说话,我酒精不过敏,但是也不怎么喝,酒量也差,
他不跟我说话我吹着风更是昏昏欲睡。“秦萝?”我迷迷糊糊的,
听见了也不知道自己答没答应他。反正他往下说了我就往下听。“你在国外过的开心吗?
你一直没发朋友圈,以前你都一天发十条。”“我妈以前从国外回来一直说不舒服,
说时差难受,你回来难受吗,怎么不约个清净一点的地方?”“你困吗?
我应该拦着你喝那两口的。”“秦萝?”“快到了。”我一句话也没说。
我感觉我的心脏和大脑一起离家出走了。既不能思考也没法伤心。就是感觉空落落的。
像西伯利亚在冬天刮的风。“你讨厌我吗?秦萝。”“……”“我知道你没睡着,
车窗反光的。”我搞不懂他是不是不懂什么叫留三分薄面。“是,很难看出来吗?
”我经常烦他,经常觉得他蠢,经常讨厌他。
我也搞不懂我是不是有病为什么喜欢一个自己讨厌的人。他不说话了。自讨没趣。好想跳车。
人只要一时冲动,就得无奈忍受长久的代价。等车开到我高中住的学区房小区门口,
我更是感到痛苦。“你是不是有病啊郑炽?我跟你说在莫丽花园,你没听着吗?
”“这儿离市区那么远,我都工作了,而且都过了八年了,谁还住这儿你告诉我?
”“你下车我自己找代驾。”我越说越气。为什么我非要缠着他。要是没有找他,
我根本没这么多烦心事。一点点不顺心都不会有。而不是在这里生完这个气又要生另一个气。
我以为他不会说话的。我每次一发脾气他就装得很冷静很沉默。但是他摇了摇头。“不是,
我知道你住在莫丽。我绕了一下,待会走高架回去。我先回去跟我妈说一声,你等一下,
好吗?”“你住这儿?”我忍不住皱眉,住这儿?“哈哈,我又没有市区的工作。
我小时候就想在这儿买套房子,现在是得偿所愿。”那能一样吗?你那时候是想走读,
你现在又不是高中生。2但是我也没敢说。我又想到高中认识的郑炽。
那时候我脾气还没这么坏,他也没有这么呆,我们两个也不别扭。我们两个那时候根本不熟。
第一次说话是收作业本。我当时的同桌岳玲荣幸当选学习委员,每次收完作业一大堆放桌上,
有时候几门一起收还会占领我的桌子。一般情况下,我是不会容忍岳玲的。
但是当时的我确实觉得这是一个抄作业的好机会。所以也很乐意。有一次地理收假期试卷。
我很熟练的只写了几行字大题等待着抄选择和填空。那时候开学一个月,我每天上课睡觉,
放假回家就打游戏,别说同学了,老师名字都没记住。我翻了翻岳玲放我桌子上的地理试卷,
挑了张字写得好看点的。岳玲那时候也劲劲的,我刚拿出来就给我手按住了。
她问我认识人家吗偷抄人家作业。我看了一眼名字。“认识啊,郑和。”我觉得有点好笑。
确实也很缺德地笑了。“我还知道他下西洋呢。你问问他认不认识我,我马可波罗,
也喜欢航海。”?岳玲一言难尽地看着我。我心想开个玩笑而已,有什么。
前桌突然转过身来,看了我俩一眼,又看了眼我手里的试卷。然后把我手里的卷子拿走了。
我愣了一下。用胳膊拐岳玲。“怎么回事,他还截胡呢。你怎么不管管?”岳玲懒得理我。
从卷子堆里翻出自己的拍在我桌子上,“赶紧写,我下节课就去交。”给我我当然抄。
抄着抄着前面的同学又转过身来了。“你要干嘛。”我压着两张卷子。“秦萝,
你真的不认识我吗?我做你前桌一个月了。”如诉如泣。奈何我确实对他没什么印象,
这个班我就认识岳玲,还是因为她以前是我小学同学。我莫名有点愧疚,
可能因为他的语气太哀怨了。“不好意思啊,我开学了天天睡觉,也没跟你们说啥话。
你叫啥啊,现在认识一下呗。”他顿了几秒。在我的便利贴上写了两个字。我拿过来一看。
行云流水,相当美观的两个汉字。郑和。“我去,你是郑和啊。这么巧哈哈哈,
不好意思啊刚刚想看一下你作业。”我挠了挠头。岳玲听不下去了。转过背书的头问我。
“你是不是傻逼?他写的郑炽。”我松开手,看到自己捂住的两个点。太尴尬了。
结果那个同学笑了两声,“我字有那么抽象吗,秦萝。”我也笑了下,“不是,我人抽象,
不怪字。”他把试卷放回我桌子上的作业堆里。“挺幽默的,马可·波罗。”我觉得好笑,
但是也没理他。现在想起来,觉得那时候还是挺有趣的。我看向车外,
这个小区我住了快三年,高一到高三。那个时候感觉特别痛苦,爸妈吵架,我离家出走,
跑到这郊区学校自己住。每天晚上睡也睡不着,打游戏也是输每天在游戏里当祖安选手,
上课也听不进去趴着睡觉。有时候一想到未来一想到前途想学一下,发现更痛苦了。
就这么一边想死一边难受得苟活。然后发现事情还能更糟糕。爸妈吵到离婚,
回家还发现谁都不想要抚养权。我妈说,秦萝跟你姓不跟你跟谁。我爸说,
我现在欠着债你让我带着她去要饭吗?我说,你们谁先给我充个饭卡,
一个月就充了 300 我快饿死了。然后都来骂我,
说我以前挥金如土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现在还不懂事还想啃老到什么时候。
真以为自己是公主吗,秦萝。这些话我都忘记是他俩谁说的了。吵来吵去,
最后他们直接打起来了,女的要拿刀男的要跳楼,我在房子外面报了警。
然后头也不回地跑了。反正最后也没给我充饭卡。我饿得想去刨土吃。最后是晚上,
姑妈给我打电话,问我有没有事,她说我妈跳楼了。我有点怀疑是我爸推的。
我姑妈说我瞎说,大人吵架跟小孩没关系。最后给我打了 5000 块钱。
这也是我最后一次联系上她。家里总共就两楼高,应该不至于摔死,
我还想问问她我妈在哪个医院,她就挂了电话。
然后我就带着最后的 5000 块回到了租的房子。给饭卡充了 300。
这时候也不饿了。可能也没心情饿了。我只在想能不能跟房东商量退一半钱,然后搬去住宿。
给房东打电话,结果是空号。不信邪给中介打,刚说到房租,挂了。再打已经被拉黑。
我那时候根本不懂这是什么情况,我第一次租房,在网上找的中介,
对方说未成年人不能办手续所以什么合同都没有。我大概知道自己被骗了,
可是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就这么稀里糊涂又提心吊胆地住了三年。好像倒霉。
但是还好有地方住。后来才知道法拍房被黑中介拍下来出租,
结果黑中介被查了房子法拍流拍了,但是产权复杂,暂时没被收回,
我就这样无名无分就有个钥匙糊里糊涂地非法住了三年。现在想起来一点也不后怕,
只觉得走运。这房子死过一家子我也认了。真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我靠在车窗上,
看着外面的夜景,这里还没有太严重的光污染,天也比市区的黑。
我记得那时候每天晚上回去都担心东西被扔了出来。郑炽就是这时候回来的。“你头疼吗?
”我摇了摇头,我不是头疼,只是觉得太累了,那个时候。看到这里我就觉得疲惫。
我不知道郑炽为什么要在这里买房。我也不知道郑炽现在在做什么工作。
我就是一回国就想见到他。他的联系方式我都没有。本来是有的,
可是以前的手机被我妈扔了,因为快出国的时候我爸给我打电话,被她发现了。
我想去营业厅恢复号码,结果未成年人需要监护人陪同。而我是在国外成的年。
那时候也过去不止三个月了。我妈也挺有本事。我其实也不恨她。我知道她不是很爱我。
她也不是很爱我爸,也不是很爱我外公外婆。她只是在履行责任。我觉得她也挺倒霉的。
因为一边讨厌这些人,一边还不得不照顾我们。没关系,我也不是很爱我爸。
比起我妈还愿意养我,我爸更奇葩。我妈那天跳楼摔骨折,我爸竟然跑去跟我姑妈借钱,
说是付医药费,结果带着钱跑去f市托关系私渡去了东南亚。最后医院联系了外公外婆,
两位老人家一边哭一边缴了费用。家里的房子车子全卖了抵债还远远不够,
最后去跟姑妈吵之前爷爷奶奶祖宅的继承权,吵到最后祖宅归姑妈她出了一半,
我妈把家里所有东西全卖了个干净,连家里的狗都被拉去配种,又去找舅舅舅妈借,
东拼西凑算是还清了。她一边还钱一边起诉离婚。因为我爸已经跑了,所以我还是跟了她。
她这时候才想起来我。等她来看我,我已经读高二了。就靠着姑妈给的 5000 块。
其实那时候还剩 2800。我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存下来的。她问我要不要去国外读书。
我才知道她交了一个美籍华裔男友,现在在跟对方合伙做生意。我不去。她突然生气了,
你以为我乐意管你吗,你看看你是个什么样子,我还不是怕你爸回来,
到时候给你的钱你全被你爸骗走。我也搞不清这是什么逻辑。最后她说最多等我一年,
等我高三就申请去国外。我那个时候几乎在跟郑炽谈恋爱。我觉得算是谈恋爱吧。
郑炽成绩好,长得帅,还爱说话。我太想找点什么让自己有个盼头了。因为学习不好,
所以格外羡慕郑炽。而且他妈妈虽然身体不好,但是经常给他做好吃的点心带来学校。
如果郑炽觉得跟我谈恋爱不好,我愿意当他妈妈的干女儿,这样也挺好。
可惜郑炽坚定地要当独生子,所以我默认他在跟我谈恋爱。所以我不同意出国。
我也知道她不想看见我。因为她跟我爸几乎算是仇人。而我长得像她,却姓秦。
我其实很想告诉她,让我姓罗我也同意的。罗萝还挺可爱的。可惜她好像没有这个想法。
要是我叫郑萝就好了。我想当郑炽,没有郑炽也没关系,我可以当郑炽妈妈的独生女,
有郑炽会更好,我觉得他一定是个好弟弟。最后我还是走了,那个时候刚和郑炽吵了一架。
他问我:“秦萝,你是不是讨厌我?”我说没有,其实我喜欢你。
他说他听到我和岳玲说的话了。我那时候跟岳玲在操场坐着聊天。岳玲问我为什么喜欢郑炽。
我说因为他单纯善良活泼可爱。岳玲问我为什么不喜欢她,她更可爱。我承认岳玲更可爱,
她不仅给我抄作业,还帮我做笔记,我过生日岳玲买蛋糕郑炽买花,
我肚子疼岳玲买奶茶郑炽买药,我想散步岳玲听我说郑炽不停说。但是。
“我其实挺讨厌他的,成绩好,长得好,还幸福。天天莫名其妙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