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麦田的宁静看着眼前大片的麦田,我的心变得平静安宁。这天家里很热闹,
但不是因为我。这天是我哥订婚的日子,但我回来也不是因为他。
我要拿回放在爸妈那的工资卡。离家越近,便越舍不得将平静还给那片麦田。
看着简陋的流水席,我不禁想起几年前爸妈在家讨论将来我哥的婚礼要办两次,
订婚一次结婚一次。“结一次婚收回两份钱。”我妈的精打细算深受我爸的认同。
他们俩笑着大咧开嘴,眼里全是我哥懒散着看电视的身影。收回发散的思绪,
是小妹满头大汗的叫我去帮忙。她披散着头发,衣服上还糊了大片的油渍。见我盯着,
她又小声的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爹娘说让你和我去后面帮忙。
”说完还指了指不远处搭的几个土灶。我当然不会听她的,怜悯的看了她一眼,
直接越过她朝院子里走去。我哥长得高大,做为主家在院里给来客们递烟,
爸妈在旁边笑得比几年前更欢实。可一见着我脸就拉上了,“你妹没叫你去后面帮忙么?
”“叫了。”我不愿波及到小妹,“我有事回来拿点东西。”“家里哪里有你东西?
”是我妈诧异的声音。是了,看着眼前新盖的小楼,我突然想起来,这里连我的房间都没有。
搬家前我还有张小床在我哥的房间里,现在估计也被他们扔掉了吧。我不理她,径直往里走,
用我的钱盖的楼还不让我进了?“有没有道理了!你哥订婚的大日子你回家来闹!
”我妈抹着眼,泪说来就来。“你要什么我去给你拿。”我爸皱着眉一脸不赞同的看着我,
“回来也不知道帮忙,尽添乱。”“工资卡。
”2 工资卡之争我这一声不仅让父母变得呆滞,我哥也从院中迅速跑到门口来。“哎呦,
我的命好苦啊,生了儿子也不养爸妈……”我妈终于反应过来,哭喊着声音说尽我的不孝。
呵,终于不说替我攒钱了。也是,钱都帮我花完了当然不能再那么说了。“工资卡还我,
以后每个月给你们打两千养老。”我边说边继续往屋里走。见我往里走,
那两个在门口杵黑脸的男人马上行动起来。我爸也很高大,我哥随他。我虽然也高,
但相较还是矮点看起来也文弱些。他们各出一只手拉我,不让我往房里走。
耳边是我爸妈的骂声和我哥劝我听话的明劝暗讽。我左手的护腕在拉扯中不断被波及,
一丝刺痛从护腕下一直延伸至心脏,像是未愈的伤口般越扯越痛,只是它的根在心里。
“工资卡我可以换,这次回来就是想说清楚以后每个月就给你们打两千,多一分也没有。
”我这通发泄完后,那道刺痛似乎消失了。下一秒,错觉便被撕破。
随着左手的护腕被我哥扯掉,我左腕上那道结痂的伤口仿佛又钻心的疼了起来。
“要自杀出去自杀。别在家里发疯。连爸妈养老钱都不留点,你就是不孝。
”我哥义正言辞的指责,让我有些恍惚。可我马上就反应过来了,他怎么知道,我自杀的事。
看着他闪躲的眼神,我突然想起来前些天同事给我打电话让我去公司领一笔慰问金。
慰问金数额不大,但同时会把去年拖欠的提成一起发放,说是需要签字才能发放。
那时我在医院昏昏沉沉的,很快就把这事忘了。现在想起来,
我自杀的事公司可能出于避责的考虑会通知家人。所以,他们去领那笔钱了么?
见我问到那笔钱,果然他们支支吾吾的承认去拿了。“钱当然不能老放在外面,
要快点拿回来。”我妈理所当然的说,又小声的补充道,“你也不知道把这事告诉我们。
”话哽在喉里,我问不出口的是,“怎么不把我也‘拿’回来?
”3 自杀的秘密钱不能放在外面,儿子就可以放在医院里了么?
我原本以为割向左腕的那一刀已经带走了我所有对家人天真而不切实际的幻想。可这一刻,
被汹涌而上的各种情绪淹没,我才知道自己错的离谱。原来失望是没有下限的。
当我从医院苏醒后下意识的怕他们担心,还发了假装出差的朋友圈。“这么丢脸的事,
你想瞒,我们难道要戳穿么?”我哥的道理果然从来都不让我失望。他似乎忘了,
我为什么绝望到自杀。我很早便开始攒钱,
高中毕业后的学费和生活开销也都是自己打工挣的。因为知道一切都只能靠自己,
所以我过得很省,省下来的盈余就存起来。后来大学毕业后找了份销售工作,
工作努力每年提成也算可观。我爸妈在我工作的第二个月就知道了我有工资卡这个东西,
也怪我自己说漏了嘴。那天我妈打电话说我爸身体不好要去医院,我一听就着急了,
说马上从工资卡里给他们转钱。后来我才知道,不是我爸病了,是我哥想学车。
他想和人合伙一起搞托运站。再后来是所有人都能猜到的结果,爸妈从我这拿走了工资卡,
顺便给我开通了亲情付,一个月额度两千。说怕我乱花,替我攒钱。
这些年偶尔也会和我说起花了些什么钱,比如给家里买家电、支持我哥买车,
零零碎碎的各种理由。于是我更努力的赚钱,想多赚点总可以攒出个首付,
以期未来可以有一个温暖的家。工作第一年回家时,爸妈对我态度很好。
我爸还第一次拉着我喝了酒,说我长大了,他很欣慰。然后第二天他说想换个手机号,
我陪他去了镇上的营业厅,他好半天才选上一个号,结果没带身份证,就用了我的。“二娃,
我突然想起来了,正好把你那卡的短信提醒转到我这新号来。
这样我和你妈看到钱到账心里就有数了。”听他那么叫我,我的第一反应竟不是土,
而是亲切。他只有很少的对我以示亲近的时刻才会这么叫我。在他不耐的眼神中,
我恍恍惚惚的答应了。4 家的幻象我失恋的事他们是知道的。可他们绝口不提为什么,
他们只说“那女孩嫌贫爱富,不是好对象。”“你哥都还没结婚,你就想结?
你有没有为家里着想过啊!”“长幼有序。”我不怪苏云,求婚时我说房子的首付已经攒好,
她还让我不要为了房子太辛苦。眼见美好的未来触手可及,可它终究不过是云雾折射的幻象,
一靠近就碎。“陈钰,你一直都在骗我么?”“我没有。
”我蠕动着嘴唇却不知该如何从头解释这件事。难道告诉她,
我攒的钱全被爸妈拿来给大哥盖楼了,而我对这事一无所知?呵,一无所知。此刻,
我看着堂屋里三张脸,突然觉得再无话可说。只想离他们越远越好。
“今天可是你哥的大日子。”和前面比我妈这句的语气堪称温和。
“砰”是扫把砸到我小腿肚又掉到地上发出的闷响声。“我看你今天敢走!
走了就不要再回来了!”我爸气急败坏的跳脚。我没有停下脚步,
只觉得小腿上的隐痛似乎减轻了些心底的疼,甚至有些想笑。我爸在身后发狠的骂,
来给旁观的乡亲们以交代。我哥和我妈再哄笑上几句,气氛便又一片欢腾了。走出院子,
我伸出手想摸摸小妹的脸,却被躲开了。我笑了笑,摇着头走了。“二哥,别走。
”小妹软糯的声音里透着股害怕。我心下叹了口气,转身叮嘱,“你以后多陪陪陈伯和陈姨,
别老回这边。陈伯他们对你才好。”见她神色懵懂,我拍了拍她脑袋,希望她早点想明白。
这次她没有躲,呆立着像一个柱子目送我远去,直到再看不见。我收回最后一眼,
墙边低矮瘦小的身影化作一股烟往我的记忆深处飘去。小妹叫陈姻姻,
这名字是她的养父母取的。从小她就被送养出去,
领养她的人是同村的一对无子无女的老夫妻,算是我们家远亲。
我九岁那年有一天回家突然就看到家里多了一个小娃娃,本来双方说好领养的事要保密,
但我爸妈好像突然后悔,开始把小妹往家里抱。后来频率有所减少,
据说我家其实一直欠着陈伯家钱。5 回村的纠结挂掉电话,我有些纠结。
发小刚才打电话问我有没有农产品销售的经验,因为我们公司是做贸易的,
这些年很是卖了些各种奇怪的东西。结果听说我停职后,
他马上开口说让我去他那帮忙两个月。我自杀这事好像在公司内闹的挺大,
说暂时让我先休息一下。眼下发小那边确实是不错的机会,但是工作地点让我有些纠结,
答应的话就要回陈桥村。我最终还是答应了。回村那天,发小陈强开车去车站接我。见面后,
他有些不好意思。“我也是昨天回来才知道你家的事。要不你为难就算了。”车穿过麦田,
我指着那片金色笑着对他说,“天要下雨,人要吃饭,赚钱的事婆婆妈妈就没意思了。
”“好嘞。”陈强在村子的东边租了一个院子,这屋常年空着,村长就象征性收了点租。
我倒腾出两间房,一间休息一间工作。一周左右,我搭建起网络销售渠道,
工作暂时上了正轨。平时我很少在村里逛,但因自己不做饭免不了要去旁边张婶家吃饭。
当然我不白吃,每周给一次伙食费。这天我照常去张婶家,发现门开着,没多想就走了进去。
隐约听见一个十分激动的女声,“骗婚!你不知道村里都传开了。”“你小声点。
”张婶边说边朝屋外看过来。见着我愣了一下,连忙扯住旁边那个女人,小声跟她说了两句。
“小钰啊,这是陈一升家的嫂子,她来给我送点东西,马上就走了。你快进来吃饭啊。
”我应声进去。那女人果然很快就走了,只是走之前故意和我搭了两句话。“你不回家看看?
你们家这两天可热闹了!”我面无表情心里却有些尴尬,低头随便吃上两口便不觉得饿了。
后来哪怕不打听,更多的消息也传到了我耳里。聊完工作,
陈强在电话里吞吞吐吐问我要不要离开村子。“你哥被骗了不少钱,好多都是跟人借的。
我怕他们回过神来找你。”“找我也没钱帮他。”我虽然嘴硬但也没拒绝陈强的好意,
他下周回来换我,我教会他网上的各种操作之后接替他现在的工作,去外地跑货源。
只是我们都没想到那家人回神的速度这么快。6 血书的威胁“二娃,帮帮你哥吧!
只有你能帮他了。”我爸捧着我哥的“血书”来找我。我看着那歪歪斜斜的红字,
“还不上就自杀”,觉得十分可笑。“你哥如果死了,我和你妈也活不了了!”听到这一句,
我觉得我和那血书一样可笑。“我的钱早就被你们用完了。”我尽量语气平静些。
我爸讪笑一下,“你不是还有那个什么公积金么,听说是可以提出来的,
你看你工作都好几年了,肯定能提不少。”我愣住,好像是有这个说法。
曾经我也想过买完房装修的钱不够是不是可以提出来凑一下。见我思考,他继续说,
“肯定可以的,你哥有个朋友就提出来了。”呵,我恼怒的看着他,想抄起旁边的扫把赶人。
果然想利用你的人永远比你自己更清楚你的价值。见我不同意,我爸恼羞成怒开始骂人。
第二天我妈来劝。第三天村长也来了。村长当然不会一味劝我拿钱给他们。
但是他只会大事化小,人命、亲情都比钱重要不是么?我被这些压得喘不过气,
看着手机里的那条信息,背负的一切像是突然被戳开了个口。那天,我在院子里哭诉,
将最近发生的都告诉了村长,也提及了些曾经。爸妈好几次阻拦我的叙述,被村长骂闭了嘴。
“今天真是开眼了,哪个儿子不是儿子?有你们这么做爹妈的么?”村长在院子里打转,
边转边接着骂。村长骂走他们后,私下对我说,“按道理我不该劝你,
可那楼既然是用你钱修的,就不该没有你的名字。而且你爸妈能闹的样子,
不做个了断估计你以后都安生不了。你和强子这生意不也刚起步么。
”我同意了村长给我们做调解。在终于安静的院子里,我点开那条信息,是苏云发的。
“你不是故意骗我的对不对?有苦衷的话能不能告诉我?”我犹豫良久,终于发出,“好”。
7 楼的名分“大娃以后结婚,不能没有房子啊。”我爸听说起的楼要把我名字也写上,
连忙表示反对。而他反对的理由就是会耽误我哥以后结婚。“就他还结婚。
”村长指着我哥生气的说,“你们家这两年的事,我也知道了。都少折腾点陈钰,
难得他出息。”“劲松以后会出息的。”我妈小声反驳道。村长翻了个白眼,“哼,
那等他出息了再说。”我感觉自己像是在旁观一场闹剧,却又实在不好推脱村长的好意。
“就按我说的,陈劲松的债不能算到陈钰头上,而且不是报警了么,说不定哪天就追回来了。
如果你们想让陈钰出钱,那就写借条。楼两个孩子一人一半,都是一家人别搞成这样。
”爸妈当然不愿意,但村长拿捏他们却很容易。“呵,实在不行我就帮钰小子主持分家,
顺便把欠姻姻那丫头的也拿出来怎么样?”说完这话他们果然不敢再多说了,
村长转身背对他们狡黠的对我眨了下眼。我虽仍绷着脸,心里却松快了很多。
还有心思去想苏云,虽然首付变成了半栋楼但也算是能让她信我了吧。村长威严的推开门,
门口偷听的村人在他黑脸的威慑下哄散。人群散开后,我看到了苏云。
她眼里藏着担心与焦急,却在对视的刹那给了我一个无比安心的笑容。“你怎么来了?
”我笑的很傻,我猜。她目光有些复杂,像是很多话顺着她的目光钻进了我脑中,
我读懂了几分却又好像没那么懂。她牵着我的手走到楼前,笑着问我首付变成这个楼了么。
我没有像自己预想中的那么从容。赧然笑着应是。她望着我双眼,温柔的嘴角乘上我的心,
我随着上扬的幸福波涛荡漾,再看不见其他。自然也不会知晓,
身后还有一双赤裸火热的眼盯着她。当天我本来准备将她安置在张婶家里,
主要是租处我自己也知道实在没有收拾妥当。可她说要和我一起住在“自己家”。
爸妈当然不同意,说家里没有床。谁知我哥却出来说,可以将喜房给她睡,
然后我和我哥挤在他现在的房间。那天我哥一反常态,私下对我表示这些年拖累了我。
还在饭桌上为我顶撞爸妈,甚至主动给我写了借条,说绝对不白拿我的钱。这些让我疑惑,
却又隐隐有些期待。毕竟灯光下有家人有她的感觉真的很好。
8 星夜之吻强子听说我跟家人和好了,很为我高兴。于是我们便不交换工作了。
“之前想到要搞那堆电脑我就头疼。”他舒了一口气。然后我们又讨论了下个月的促销。
最后他叮嘱我,对家人还是要多留个心眼。我让他放心,现在挣的钱我都自己偷偷存着呢。
说是和好,其实我和爸妈间更多的是尴尬。他们对我的态度确实比之前好了很多,
可更多的是藏不住的局促和生硬。其实这样我反倒更自在些,如果他们突然待我和我哥一样,
我可能会怀疑他们被魂穿了吧。变化最大的是我哥,一个人每天都笑着和你套近乎,
时日久了渐渐你会习惯,然后慢慢遗忘掉一些曾经的不愉。他偶尔会摆出大哥的姿态,
为我操心以后的事,比如婚姻。“我是你哥嘛,我们还能真变成仇人么?我不关心你关心谁。
我想过了,我不争气,也不能耽误你,你和苏云的事该办办。爹那里交给我,我去说。
”日子似乎真的在一天天变好。网络平台上,我们两款商品入了精选,销量大增。
最关键的是,平台的大促销活动正式开始了。苏云首先提出要来帮忙,她是国企的正式编,
因为技术更新她们那个部门现在工作量很少,实行排班制做一休一再加上每周末单休一天,
实际上一周只需要上三天班。然后她再和同事换班,每周可以来两次一次待两天。
我其实也挺喜欢她呆在身边的感觉,就同意了。我哥听说后嚷着他怎么能被苏云比下去呢。
他说托运站生意清淡,也要来给我帮忙。这个,是我没能阻止成功。我才不想他来呢。
他嗓门又大又喜欢往我和苏云身边凑,真的是个瓦数特别高的大电灯泡。不过,
他可以开车接送苏云。也确实帮忙送了一些来往附近村子的货。通常闲下来的时候,
天已经黑了。苏云喜欢拉着我看星星,那时候黑夜里她的声音萦绕在我耳边,
很神奇的驱散了白日里的疲累。事后,我给她描述这种奇妙的感觉,她说她也是这样。
村里最大的池塘倒映出另一番星月,粼粼光波让我的心一起沉醉,
我恨上学时没有多背些应景的诗词。“今晚月色真美。”她轻声感叹后看着我。
我们越靠越近,直到人影相融。9 记忆的定格这一刻,记忆停在最美好的时刻。
如果人生也停在那,就好了。如果……可哪里会有如果。苏云,我的苏云。
促销活动结束那天,强子也回来了。陈劲松叫来他托运站几个朋友,说请大家吃饭。
我哪能真让他请,于是出钱让我妈在家置办了两桌席。那天陈劲松十分兴奋喝了不少,
后半程醉醺醺的趴在桌上,我要送他去休息也不干。他那伙朋友酒量很不错,
接着拉我和强子喝,我酒量一般,没一会就醉了。后面苏云替我挡了不少。
不知道什么时候我便沉沉睡去,再次醒来时天已大黑。
我迷迷糊糊被磅礴的尿意驱使着去寻找厕所。院里光透过窗户让客厅不那么幽暗,
我半眯着眼看着那个从旁边房间溜出来的高大人影。他看到我连退两步,沉默的空气里,
我努力在思考。苏云,心中浮现这个名字。那个房间,苏云。惊惧使我脑子完全停摆,
也许潜意识在阻止我迈入深渊。高大身影拉着我跑下楼,穿过被太阳能灯照的明亮的庭院。
我盯着他被光映亮的侧脸,陈劲松!出了院门,陈劲松跪下向我认错。“我真不是故意的,
迷迷糊糊根本不知道是她。小钰,你信我。”他跪在地上哭着抱住我的腿。我揪他衣领,
“你干啥了?”他沉默着。“说啊!你对苏云做什么了?”在他的沉默中,
我似乎已窥见了一切。脑中协调一切的那根弦突然崩断,无法控制的炸裂感让我无法呼吸,
全身颤抖着所有的器官都叫嚣着要发泄。终于,我一拳打中了他,一拳接着一拳。终于,
裆下的湿意唤回了我的理智。我踉踉跄跄迈进黑暗的房间,如同真的迈入深渊。那晚,
我抱着赤裸的她,越哭头越疼却又越清醒。“你是不是哭了。”晨光下她温柔轻抚我的眼角。
我说不出话,只紧紧将她抱在怀里。她反抱住我,轻拍我的背。
“以前你总说要等我们都准备好,我知道你是想给我最好的。可是,我不在乎。
只要我们相爱,什么时候我都准备好了。”看着她说完露出幸福又羞涩的笑容,
我的心又痛了几分,眼泪划过笑着的嘴角随着我的大力点头湿落她的锁骨。
10 房源的秘密我们很快就结婚了。这也是为什么我还住在村里,我已经给不了她什么,
不能连现在刚起步的事业也丢了。她父母以前对我态度还行,一直觉得我虽然家境不好,
但还算上进。可这次再见面,两人明显凶了几分。也不知道她怎么说服他们的,
肯定很不容易。我很快便知道了答案。婚礼当天,她趁我们换衣服的空隙。
偷偷塞给我一张纸,打开来看竟是一张B超单。“吓到了吧。嘿嘿,我就想着今天告诉你。
现在婚姻的围城里有了更恐怖的事情,你还敢迈进来么?”她一脸调皮的笑着。
而我要竭尽全力才能不露出真正恐惧的表情。实在是不记得那天是怎样结束的。
而那张纸趁她不注意时扔掉了。婚后的生活十分幸福,她完全是我梦想中的家人。
可惜美梦成真的故事里还有一个定时炸弹,虽然我尽力去忽略。可她不会,
她会不断的提醒我。这天我实在是无法忍受那股烦闷之情,借口村长找我谈农产品合作的事,
跑了出来。结果没想到刚走到第一个岔路口就遇到村长。他招呼我去他家,说有事给我说。
我一听马上跟上,随便什么事,我现在只想将自己塞满。边走他边说起来,
之前租给我的那间屋子,他想低价卖给我。后来他说漏了嘴,是他爹想低价卖给我。
村长的爹叫陈一升,曾经是十里八乡都闻名的人。只是我长大后他早退了下来,
所以并没有打过交道。他为什么想卖给我,还低价,实在是想不明白。等到了村长家,
他终于说出原因。“那房子本来就是你家卖给我们的。”“啊。”我怎么不记得这事。
“当初是你爹陈青柏低价卖的。其实这原先是你二叔的房子。
”二叔在我脑子里是一个很久远的词。只记得在我很小爷爷还在时,好像带我拜祭过。
“你放心,你家当初多少钱卖给我的,如今你就多少拿回去,我一分都不多收你的。
”村长摆手豪气的说。这么多年了,物价早涨多少倍了,特别是房子。我下意识就要拒绝。
“你都收人家好几个月租了,忘了是不是?扣出来,敢多收一块给我试试。
”一个老人拄着拐蹒跚走来,举起拐棍就要往村长身上抽。村长呲牙咧嘴的躲,
我也帮忙拦着。扶住老人家,他喘匀气仔细打量我,却没说什么。直到我走的时候,
被叮嘱这事不能告诉我爸,还有我二叔葬在离那房子不远的林子里。
“你什么时候得空去烧两柱香就成,也不用每年都去,什么时候想到再说,
千万别当我们给你找了个事。行了,走吧。”11 换亲的阴谋原先我结婚,
陈劲松是搬出去了的。可好景不长,他那个据说生意清淡的托运部彻底关了门,
所以没地方睡的他又搬了回来。陈劲松搬回来时正是苏云孕吐厉害的时候,
我一天到晚忙完工作还要照顾她,反倒时常注意不到他。那天我吃过午饭就回家了。
因为强子前一天回村了,他说要回来替我几天,让我安心回家照顾苏云。我有些感动,
之前电话里的抱怨被他记在了心里。结果回家之后见到苏云、陈劲松两人坐在堂屋里聊天,
苏云不知道听他说了什么笑得十分开心,而陈劲松手里还拿着蒲扇有一下没一下的给她扇着。
“你跟他有什么好聊的?”面对我的质问,苏云明显被震住了。
她边揉着手腕边关上刚刚被我暴力推开的房门。关上门隔绝堂屋里的视线后,她侧身抱住我。
“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她的怀抱让我的心一下子柔软下来。缓缓回抱住她,
我闷声回道,“没事,天不是热了么,最近火气大。刚刚是我不好,太凶了。
”她笑着说没事,然后撒娇着说自己最近被肚子闹得,有时候也很任性,多亏我包容她。
我怜惜的摸着她的脸,却无法隔绝心底复杂的情绪。当晚吃完饭,陈劲松叫我出去聊聊,
恰好我也有话跟他说。“你离苏云远一点。最好是出去住几个月,我给你租房子。
”他像是听到了笑话一般,故意笑得前仰后翻。“这里好像是我家吧!”他强调着说道。
“你他妈干过什么忘了么!”我气急抓住他衣领往墙上推。“我干过什么,你倒是说啊。
”他慢条斯理扯开我的手。我捏拳打向他左肩,却被拦了下来。
“给你打过一次上瘾了是不是?忘了从小到大谁最大了是不是?是不是太久没揍你了忘了?
”被反抵住,我生平第一次这么痛恨自己力气不如他。然而他接下来的话,
熄灭了我所有心火。“苏云肚子里的孩子到底是谁的?”他慢慢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
“这么重要的东西怎么能随便乱扔呢,幸好被我一个兄弟捡到了。
”我扑上去抢过纸看都没看直接撕成碎片。“你要什么?”这一刻我又冷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