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连眼皮子都没抬一下,眉宇间写满了不耐烦,冷冷地说了句:“你可想好了,若是和离,阿宁就由我抚养。”
仿佛笃定我会为了孩子妥协似的。
我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将一方玉佩放在他的书案上。
“这是你当年给的聘礼,以后抚养阿宁的月钱,我会让人送到府上。”
1谁能想到,名满西京的柳修竹大人,竟也有妻离子散的一天。
按当朝规矩,朝臣和离需得张贴告示。
我将和离书张贴时,不少路过的百姓驻足观看,窃窃私语。
我听到有人说:“这柳府的当家主母可真是厉害,竟敢主动和离。”
“可不是,柳大人这些年助了多少女子脱离婚姻之苦,没成想,到头来,竟把自己夫人也助了。”
我轻笑一声,心想,他们说得一点没错,可柳修竹最想助的女子,如今仍是有夫之妇。
我与柳修竹相守十五载,共同抚育一子十年,却走到今日这般田地,说来也是可笑。
他想助他的白月光秦婉和离,整整三年,却始终未能如愿。
也就柳修竹对他的白月光抱有幻想,总觉得事情错综复杂,稍有不慎就会酿成大祸,所以处处谨慎,步步为营。
在我看来,不过是那女子不够知足罢了。
她贪图夫家的财产,想要分得更多。
更可笑的是,她还沉浸在受害者的角色里,借此博得同情。
这三年来,她借着柳修竹的势到处发声,竟也引得许多不明事理的人争相追随,谁都赞她一句“刚烈女子”。
我倒是要看看,她到底,能有多刚烈。
我提笔写了一封告示,只有寥寥数语:“和离并非难事,只要你肯放下身段。”
交代小厮贴到秦婉开的酒肆。
不出所料,没过多久,府上就被愤怒的百姓围得水泄不通。
他们高喊着“还秦小姐一个公道”,叫嚣着要冲进府来。
我倒要看看,当阿宁也受到牵连时,柳修竹会如何选择。
没过多久,柳修竹便亲自来见我。
我原以为他会指责我多事,命我去跟秦婉赔礼道歉,警告我不要再节外生枝。
可他没有,他的语气里满是疲惫。
他说:“采薇,你知道我做事向来有始有终,既然管了秦婉的事,我就要负责到底。”
我淡淡地“嗯”了一声,问道:“然后呢?”他沉默了半晌,似乎拉不下脸来哄我,最后用一种道貌岸然的语气说道:“如果你是因为她与我和离,大可不必。”
仿佛在教训我不懂事一般。
我冷笑一声,“柳修竹,你摸着良心说,这三年来,你是出于官员的职责,还是出于你的私心?”他想也没想就回答:“自然是出于职责。”
我嗤笑一声:“这三年来,你有七次答应过阿宁,要带他去踏青,去听书,去看花灯。
可你每次都因为秦婉遣人送来的手书而食言。
而我,我要为你打掩护,我不能说你是为了去拯救你念念不忘的白月光,我只能说你是为民请命的清官,你为天下百姓伸张正义,直到有一次——”“你可知道,阿宁在街上看到你与那位秦小姐同行,那个女子被众多百姓围堵,你却挺身而出,护她周全。
你猜猜,阿宁当时是什么表情?”“你再猜猜,我当时是如何向他解释的?”他沉默了,但我知道,所有的话他都听进去了。
我决定再添一把火:“柳修竹,你可曾想过,为何从前与你亲近的阿宁,如今变得沉默寡言?为何他不再缠着你教他读书写字,不再甜甜地唤你父亲?”这三年来,我忍受着柳修竹的冷落,承受着阿宁的情绪,还要时不时受到秦婉的羞辱。
我已经受够了。
我闭上眼,讽刺道:“你已经是个令人作呕的丈夫了,就别再做个令人厌恶的父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