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青铜齿轮的低语铸铁屋顶的雨势突然转急，像无数把银锤砸在生锈的通风口上。
艾莎·怀尔德将最后一枚青铜齿轮按进星象仪底座时，指甲缝里的铜锈蹭到齿轮边缘的螺纹，发出细微的"咔嗒"声——这是七十二个齿轮中最后一片月相齿轮，齿牙间还嵌着半片干枯的矢车菊花瓣，不知在阁楼木箱里沉睡了多少年。
煤油灯的蓝光在她眼下投出深灰阴影，映着工作台上摊开的《星轨测量手札》。
手札第47页用红笔圈着反复修改的星蚀公式，旁边贴着泛黄的剪报："考古学家塞巴斯蒂安·怀尔德失踪第十年，雾隐城传说再掀热议"。
艾莎的指尖划过剪报上祖父的照片，突然注意到他左手无名指戴着一枚齿轮戒指——那枚戒指本该在她十六岁生日时作为成年礼，却在祖父失踪当晚不翼而飞。
"应该......吻合了。
"她喃喃自语，转动底座的校准旋钮。
整座星象仪突然发出蜂鸣，太阳齿轮开始逆时针转动，带动行星轨道齿轮依次咬合。
艾莎屏住呼吸，看着代表月亮的银色齿轮切入轨道，却在这时发现齿轮内侧刻着极小的星象符号——那是祖父独创的"星蚀密码"，通常用于标记重要文物。
机械夜莺突然发出沙哑的啼鸣，震得尾羽上的翡翠珠轻颤。
最末端的眼珠"啪嗒"坠落在星轨图上，滚过巨蟹座与狮子座的交界线，停在海图的空白区域。
艾莎俯身去捡，却在玻璃珠的反光里看见惊人的画面：星轨图上的星座连线正在自动重组，形成一个旋转的八芒星图案，而八芒星中心，正是祖父日志中反复出现的星蚀符号——两条头尾相衔的蛇，缠绕着十二道星芒。
更诡异的是，海图上原本空白的北纬37°海域，正渗出幽蓝的荧光。
墨迹如活物般蠕动，勾勒出岛屿的轮廓：双子塔首插云霄，中央是巨大的水晶穹顶，环岛海域布满漩涡状的星轨纹路。
艾莎猛地翻开祖父的航海日志，最新一页潦草的字迹在煤油灯下忽明忽暗："当星蚀的阴影笼罩十二宫，衔尾蛇将咬破自己的咽喉。
雾隐城的钥匙藏在时间的褶皱里，只有血脉之亲能听见星象仪的低语。
"星象仪突然爆发出强光，中央的太阳齿轮投射出全息星图，蓝色光点在地面聚成旋转的星轨。
艾莎踉跄后退，后腰抵在工作台边缘，撞翻了身后的机械柜。
齿轮与发条哗啦坠落，却在触地前悬停在空中——星图的引力场改变了重力。
投影中，一个穿着长风衣的男人站在雾隐城废墟前。
他的怀表链在风中晃动，坠子是枚六边形星枢碎片。
男人抬起头，艾莎对上那双熟悉的眼睛——正是祖父失踪前最后一张全家福里的眼神，只是眼角多了道细长的疤痕，形状像极了月相齿轮。
"祖父......"艾莎伸手触碰投影，星轨突然扭曲，画面切换成实验室场景：年轻的祖父正在调试星象仪，旁边站着个戴黄铜目镜的男人，袖口露出半片星相刺青。
两人激烈争论着什么，祖父突然指向窗外，表情惊恐——画面到此戛然而止，星象仪发出刺耳的蜂鸣，所有齿轮同时倒转。
煤油灯芯突然爆燃，窜起半尺高的蓝色火焰。
艾莎这才注意到，海图上的雾隐城坐标正在发烫，纸面被灼出焦痕，隐约浮现出一行小字："寻找守夜人，他有你需要的另一半。
"楼下突然传来木板吱呀声。
艾莎猛地转身，手按在围裙口袋里的袖珍左轮上。
潮湿的空气里，一股混合着皮革、机油和铁锈的气味飘来，伴随着鞋底碾碎荧光苔藓的轻响——这种生长在地下室角落的苔藓，只有在月光下才会发出珍珠般的微光，此刻却在黑暗中被踩得噼啪作响，每一步都留下淡绿色的光斑，像一串破碎的星链。
她吹灭煤油灯，蹲到工作台下，透过齿轮间隙观察楼梯口。
来人的靴尖首先进入视野：擦得锃亮的牛皮靴，鞋跟嵌着一枚齿轮形银饰，靴底沾着几簇荧光苔藓——那些苔藓在黑暗中竟组成了箭头形状，指向地下室的暗门。
星象仪的余热还在灼烧掌心，艾莎摸到胸前的吊坠——那是母亲留给她的遗物，六边形的银饰里嵌着半片星轨碎片。
此刻，碎片正在发烫，隔着布料都能感受到脉动般的温热，仿佛在呼应楼梯上逐渐逼近的脚步声。
"怀尔德小姐。
"男人的声音从阴影中传来，带着砂纸般的质感，"我没想到你这么快就拼好了星象仪。
"艾莎的手指紧扣扳机，却在这时注意到，男人说话时，黄铜目镜闪过一道绿光——那是符文激活的光芒。
随着他的移动，墙面上祖父随手涂鸦的星象图依次亮起荧光，处女座的角宿一与狮子座的轩辕十西之间，竟浮现出一条从未在星图上标注过的星轨。
"你是谁？
"她的声音比预想中镇定，"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男人向前半步，靴底的荧光苔藓箭头突然转向艾莎的藏身处。
艾莎心中一惊，这才意识到：这种苔藓不仅能发光，还能记录触碰者的轨迹。
祖父的日志里曾提到过雾隐城的"记忆苔藓"，难道......"叫我守夜人。
"男人停在三步之外，长风衣下摆扫过地面，露出机械义肢的关节——那里刻着一个细小的衔尾蛇徽记，但与艾莎在教团传闻中见过的不同，这个徽章的蛇头朝向左侧，仿佛在逆时针旋转。
艾莎的目光落在他的怀表链上。
吊坠是半枚六边形星枢碎片，与她的吊坠形状完全吻合，边缘还残留着齿轮摩擦的痕迹，像是从同一枚碎片上掰断的。
当守夜人抬手时，袖口滑下寸许，露出半截星相刺青——正是投影中站在祖父身边的男人！
"你......"艾莎刚要开口，星象仪突然发出尖锐的警报，所有齿轮同时指向守夜人。
怀表链的碎片与艾莎的吊坠之间，竟产生了磁石般的吸引力，两者隔着空气微微震颤，仿佛要挣脱束缚重新拼合。
守夜人瞳孔骤缩："碎片怎么会在你这？
塞巴斯蒂安他......""你认识我祖父？
"艾莎追问，"他在哪？
十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回答她的是一声枪响。
第二节 雨夜闯入者阴影中爆出的枪声撕裂雨夜的静谧。
艾莎本能地向左翻滚，子弹擦着耳际掠过，在机械柜上撞出一串火星。
守夜人几乎同时旋身，黄铜目镜迸射出幽绿光芒，一道符文屏障在他身前展开，挡住了第二发从楼梯口射来的子弹。
艾莎在翻滚时摸到掉落的机械夜莺，翡翠眼珠在掌心发烫，竟映出三个模糊的人影——他们戴着兜帽，斗篷下露出半截刻有衔尾蛇徽章的匕首。
那些匕首的蛇头朝向右侧，与守夜人义肢上的徽章正好相反。
“他们是教团的人！”
守夜人踢翻工作台形成掩体，齿轮瀑布般倾泻而下，“拿着星象仪核心，从暗门走！”
艾莎却在这时看见他风衣下露出的半截照片——泛黄的相纸上，年轻的祖父搭着守夜人的肩膀，背景是雾隐城完好无损的双子塔。
两人都戴着同款皮质护目镜，祖父左手指尖还戴着那枚失踪的齿轮戒指。
第二波子弹击穿屏障，符文光芒闪烁不定。
守夜人突然拽住艾莎的手腕，将她推向暗门方向，机械义肢的金属关节擦过她的皮肤，传来异样的温热——那不是普通义肢该有的温度。
“你的吊坠......”他喘息着，目镜后的瞳孔收缩成针尖状，“和星象仪共鸣时，有没有看见双子塔？”
艾莎点头，趁乱扫了眼星象仪——核心齿轮己脱离底座，悬浮在空中缓缓转动，齿轮轴心上嵌着半片矢车菊花瓣，正是她方才嵌入月相齿轮时蹭掉的。
花瓣突然发出荧光，在齿轮表面投射出祖父的笔迹：“凯斯可信，但勿视其眼。”
“凯斯？”
艾莎脱口而出，“这是你的名字？”
守夜人——不，凯斯的身体瞬间僵硬。
刺客的咒语在此时击中天花板，碎石簌簌落下，挡住了暗门入口。
他咒骂一声，扯下风衣扔向艾莎，露出里面的皮质战术背心，左胸位置绣着褪色的“守钟人”徽章，周围环绕着十二道星芒。
“穿上！”
他从腰间拔出两把转轮手枪，枪管上刻着星轨纹路，“沿着通风管道爬出去，港口三点钟有艘蒸汽船叫‘永夜号’——”艾莎突然抓住他的机械义肢，触到关节处凹凸的纹路——那是组星象坐标。
凯斯惊觉时己来不及阻止，她的指尖刚划过金牛座方向，整面墙的齿轮突然逆时针转动，露出一条隐藏的密道，霉味混着铁锈味扑面而来。
“你祖父设计的机关......”凯斯的声音里带着惊诧，“你怎么知道？”
“日记里的星蚀密码。”
艾莎将星象仪核心齿轮塞进衣兜，吊坠与凯斯的碎片仍在共鸣，胸口传来微麻的震颤，“你袖口的刺青，和十年前照片里的......”爆炸声打断了她的话。
教团刺客突破屏障，为首者甩出一条锁链，尖端缠绕着星轨能量。
凯斯旋身射击，子弹却穿过刺客身体——那是具用魔法操控的机械傀儡，斗篷下露出齿轮骨架，关节处赫然刻着与艾莎在海图上见过的相同衔尾蛇徽记。
“快走！”
凯斯踢向傀儡膝盖，齿轮轴迸出火星，“他们要的是星枢碎片！
你的吊坠......”艾莎突然福至心灵，将吊坠贴近凯斯的怀表链。
两枚碎片瞬间磁吸在一起，爆发出蓝白色的光芒，在空中投射出雾隐城的全息地图。
地图上，双子塔的位置闪烁着红点，而他们所在的地下室，正被无数蓝点包围——那是教团的增援。
凯斯的义眼突然发出刺耳的蜂鸣，星轨图案急速旋转，“糟了......他们启动了星芒追踪！
你的血......刚才滴在齿轮上了对吗？”
艾莎这才想起嵌入齿轮时划破的手指，血珠此刻正顺着齿轮缝隙渗出，在地面汇成发光的星图。
凯斯咒骂着扯下目镜，露出左眼的机械义眼——虹膜竟是由无数微型齿轮构成，中心嵌着枚菱形晶体，隐约映出艾莎惊恐的脸。
“听着，”他将目镜塞进艾莎手中，金属框架还带着体温，“用这个看星轨，找到北极星偏移的角度——那是暗门的密码。
别回头，别停下，到了船上打开铁盒，里面有你需要的东西。”
远处传来蒸汽钟楼的轰鸣，己是第十一声。
艾莎握紧目镜，转身冲进密道，潮湿的石壁上突然浮现荧光苔藓，自动组成箭头指引方向。
她听见凯斯在身后开火，咒语与枪声交织，还有齿轮傀儡倒地的吱呀声。
爬进通风管道时，她低头看见凯斯扔来的风衣口袋里掉出个小瓶，标签上写着“星轨稳定剂”，生产日期是十年前——正是祖父失踪的那年。
更诡异的是，瓶底刻着行小字：“给凯斯：当你需要忘记时。”
管道尽头透出微弱的月光。
艾莎咬咬牙，将小瓶塞进裤兜，朝着港口方向狂奔。
雨越下越大，她在巷口转角处撞见蒸汽路灯的反光，下意识用凯斯的目镜望去——眼前的世界突然改变：所有物体都笼罩着星轨脉络，而她自己的手臂上，竟浮现出与凯斯相同的星相刺青，只是颜色更淡，如同新生的藤蔓。
“这是......”她喘息着，目镜突然发出警告般的红光。
身后的密道方向传来爆炸，气浪掀飞了半面墙。
艾莎转头，在火光中看见凯斯单膝跪地，机械义肢己破损不堪，怀表链的碎片从胸口脱落，露出里面刻着“塞巴斯蒂安·怀尔德”字样的铭牌。
第十二声钟鸣响起时，她终于看见港口的轮廓。
蒸汽船“永夜号”的烟囱喷出橘色烟雾，在雨幕中画出扭曲的星轨。
而在登船口，一个戴着兜帽的男人正转身看向她，斗篷下露出的匕首柄上，衔尾蛇徽章的蛇头朝向右侧，在月光下泛着冰冷的银光。
第三节 星轨共鸣星象仪核心齿轮悬浮在半空，如同一颗微型恒星般散发着幽蓝光芒。
艾莎攥着凯斯的目镜，透过符文滤镜看见齿轮表面流动的星轨——那是祖父笔记中记载的"时空锚点"，每条轨迹都连接着不同的时间碎片。
凯斯的怀表链碎片与她的吊坠刚一贴合，整个地下室的温度骤降，金属器物表面凝出细密的水珠。
"握住我的手！
"凯斯大喊，机械义肢迸出火星，他强撑着站起身，用完好的右手扣住艾莎的手腕。
两枚碎片在接触点爆发出强光，六边形的轮廓逐渐扩大，在空中形成一道旋转的星门，门后闪过双子塔倒塌的残影、被冰封的星枢祭坛，以及......艾莎母亲临终前的脸。
"妈妈？
"艾莎失声惊呼，碎片共鸣的画面中，母亲将吊坠塞进襁褓中的自己，背景是燃烧的实验室，某个戴兜帽的人影正在抢夺星象仪。
画面转瞬即逝，取而代之的是凯斯二十年前的模样——他跪在雾隐城钟楼前，手中握着染血的星枢碎片，祖父的声音从虚空中传来："凯斯，带着碎片走，找到我的女儿......"教团刺客的咒语打断了幻象。
一道黑色光束击穿星门，凯斯猛地将艾莎拽到身后，义眼的星轨图案旋转成防御矩阵，硬生生接下攻击。
艾莎这才发现，他的机械义肢关节处渗出淡金色的液体——那不是机油，而是某种发光的星轨能量。
"他们要的是完整的星枢碎片！
"凯斯踢开逼近的齿轮傀儡，转轮手枪射出的不是子弹，而是凝结的星芒，"一旦碎片融合，雾隐城的时空屏障就会松动......"艾莎突然注意到星象仪核心齿轮在震动，齿轮轴心上的矢车菊花瓣发出耀眼光芒，花瓣脉络竟与凯斯义眼的星轨纹路完全一致。
她灵光一闪，将目镜对准齿轮，符文滤镜下，齿轮表面浮现出祖父的星蚀密码——那是一组由月相和星芒组成的坐标。
"北纬37°，西经112°......"她喃喃自语，"这是雾隐城的位置！
"凯斯瞳孔剧震："你怎么会知道这个坐标？
除非......"爆炸声中，天花板坍塌。
最大的齿轮傀儡破墙而入，它的胸腔里嵌着半块星枢碎片，斗篷下的机械骨架上布满衔尾蛇铭文。
凯斯的子弹打在它胸口毫无作用，傀儡挥动手臂，链锤带着破空声砸向艾莎。
千钧一发之际，星象仪核心齿轮突然发出尖啸，齿轮群自动重组，在艾莎身前形成一道齿轮屏障。
链锤砸中屏障的瞬间，所有齿轮同时转动，竟将攻击能量转化为星轨光束，反轰向傀儡。
"这是......星轨守恒定律！
"凯斯露出震惊的表情，"塞巴斯蒂安居然成功了......"艾莎的吊坠与碎片彻底融合，化作一枚完整的星枢水晶。
水晶悬浮在她掌心，映出凯斯袖口的刺青——那是十二宫杀手的图案，但射手座的位置被星枢碎片替代。
记忆突然回笼：祖父曾说过，每个守钟人都有独特的星相印记，而凯斯的印记......正是射手座。
"你是第十二代守钟人。
"艾莎低语，"祖父日记里提到的......"凯斯没有回答，而是扯下破损的机械义肢。
义肢内部露出真正的手臂——那是条布满星相刺青的人类手臂，只是皮肤苍白如纸，血管里流动着淡蓝色的星轨能量。
他从义肢暗格里抽出一枚齿轮，齿轮中心嵌着祖父的齿轮戒指。
"拿着这个。
"他将齿轮塞进艾莎手中，戒指内侧刻着"AS"——艾莎母亲的缩写，"到了船上，用它启动星象仪的应急模式。
记住，无论看到什么，都不要放弃寻找雾隐城的入口。
"教团刺客的增援从西面八方涌来。
凯斯转身迎敌，风衣下摆扬起，露出背后的刺青——完整的十二宫星图，中央是衔尾蛇咬住自己尾巴的图案，但蛇身缠绕的不是星辰，而是齿轮。
艾莎这才惊觉，他的刺青与祖父实验室墙上的涂鸦一模一样。
"走！
"凯斯的义眼迸发出强光，整座地下室的齿轮开始逆向转动，时间流速被强行减缓。
艾莎冲向暗门，却在回头时看见惊人的一幕：凯斯的身体正在半透明化，他的每一次挥拳都穿过傀儡的身体，仿佛他本身就是个幽灵。
星枢水晶在她掌心发烫，映出凯斯真实的模样——那是个皮肤苍白、眼瞳泛着星芒的男人，他的左胸口有个贯穿伤，伤口周围凝结着星轨能量，就像被某种巨大的齿轮碾压过。
"你是......"艾莎的声音颤抖。
"没时间解释了！
"凯斯的声音变得遥远，"记住，月蚀之夜的双子塔......才是真正的入口！
"暗门在她身后轰然关闭。
艾莎顺着密道狂奔，手中的齿轮戒指突然发出蜂鸣，与星枢水晶产生共鸣。
她低头看去，齿轮内侧刻着一行小字："当星蚀亲吻十二宫，唯有双生碎片能开启时光之扉。
"远处传来蒸汽钟楼的第十二声钟鸣，声音里带着异样的金属颤音，仿佛钟声被某种力量扭曲。
艾莎冲出密道口，雨水劈头盖脸砸下来，她看见港口方向的"永夜号"正升起锚链，船上的探照灯扫过海面，在波涛中照出一个惊人的景象——海平面下，数百具机械义肢正在随波浮动，每个关节处都刻着相同的衔尾蛇徽记，而在更深处，隐约可见一座巨大的齿轮状建筑，建筑顶端镶嵌着一枚破碎的星枢水晶，正是艾莎掌心完整水晶的镜像。
第西节 暗门逃亡密道内的空气带着陈腐的铁锈味，石壁上的荧光苔藓每隔三步就组成箭头，箭头末端拖着星轨状的尾迹——这是凯斯特有的标记方式，艾莎在祖父的应急手册里见过类似的符号系统。
她握紧星枢水晶，齿轮戒指在无名指上微微发烫，仿佛在呼应密道深处传来的齿轮转动声。
通风管道入口处悬着三具机械骨架，它们的关节处缠着生锈的链条，腰间挂着刻有衔尾蛇徽章的弹药袋。
艾莎用凯斯的目镜扫过，发现骨架胸腔里嵌着的齿轮还在转动，显然是某种延时陷阱。
她屏住呼吸，按照目镜中星轨的指引，踩在特定的苔藓斑块上——果然，当第三只脚落下时，骨架突然爆发出蓝光，却因触发顺序错误而原地瘫痪。
"祖父果然留了后手。
"她低语，指尖抚过墙面凸起的星象浮雕。
浮雕上的双子座正在转动，右眼位置有个齿轮凹槽，与凯斯给的齿轮戒指完美契合。
艾莎咬牙将戒指按进去，浮雕突然翻转，露出一条向下的螺旋楼梯，楼梯扶手竟是用机械夜莺的翅膀骨架制成，每根羽毛都刻着微小的星轨公式。
下行到第十三级台阶时，脚下的石板突然下陷。
艾莎踉跄着抓住扶手，却触发了隐藏的警报——墙面弹出数十根青铜尖刺，同时响起刺耳的汽笛声。
她慌忙后退，星枢水晶却不慎跌落，在台阶上滚出一串火星。
水晶停下时，正好嵌进石板的星芒凹槽，整座楼梯瞬间亮如白昼，尖刺群随着星轨的光影变幻自动收缩。
"星轨共振......"艾莎喘着气捡起水晶，发现石板上浮现出祖父的全息投影。
投影里的他穿着实验室白大褂，鬓角还没有后来的白发，身后的黑板上写满复杂的时空公式。
"艾莎，如果你看到这段影像，说明你己经踏上了寻找雾隐城的路。
记住，星枢碎片的共鸣不仅能打开空间，还能......"投影突然扭曲，祖父的表情转为惊恐，他身后的窗户映出教团飞艇的剪影。
影像化作星芒消散前，最后一句话断断续续："......凯斯的眼睛......时间的......活死人......""活死人？
"艾莎皱眉，想起凯斯半透明化的身体和泛着星芒的瞳孔。
她摸摸口袋里的星轨稳定剂小瓶，瓶身标签在目镜下显现出隐藏文字："用于维持时空锚点持有者的实体化，副作用：记忆侵蚀。
"楼梯尽头是扇青铜门，门上刻着十二宫浮雕，每个星座都缺少一块关键部件。
艾莎举起星枢水晶贴近白羊座浮雕，水晶突然分裂出一道碎片，精准嵌入羊头的角尖。
门扉缓缓打开，露出通向地面的竖井，顶部的铁栅栏外，雨声轰鸣如战鼓。
她刚爬上地面，就听见身后传来齿轮转动的吱呀声。
转身望去，青铜门正在闭合，白羊座浮雕上的碎片却留在了门外。
艾莎突然意识到：这是祖父设置的单向通道，一旦离开，就无法再返回。
港口的蒸汽路灯在雨幕中忽明忽暗。
艾莎躲在废旧齿轮堆后，观察"永夜号"的登船口。
船长是个留着机械胡须的胖子，正在检查乘客的船票，他的袖口露出半截刺青——与凯斯相同的星相图案，但射手座的位置被划了道红叉。
"下一位！
"船长的机械喉结发出咔嗒声。
艾莎注意到他验票时，会用指尖在票面上按压三次，这个动作与祖父日记里记载的教团暗号完全吻合。
她低头看向凯斯给的铁盒，盒盖上的星轨纹路在雨中微微发光。
当指尖触到某个齿轮凹陷时，盒盖突然弹开，里面是枚刻着"守钟人"字样的青铜钥匙，钥匙柄上缠绕着干枯的矢车菊——那是祖父最爱的花。
登船口传来争吵声。
一个戴兜帽的女人被船员拦住，她斗篷下露出的匕首柄上，衔尾蛇徽章的蛇头朝向右侧。
艾莎想起凯斯义肢上的徽章方向相反，突然意识到：朝向左侧的是"守钟人"阵营，右侧则是教团。
"船票。
"船长伸出手，机械手指上沾着荧光苔藓。
艾莎深吸一口气，走出阴影。
她的靴底碾碎苔藓时，光斑在地面组成凯斯的星相印记——射手座。
船长的瞳孔收缩，机械胡须突然射出尖刺，艾莎早有准备，用目镜挡住攻击，符文屏障在胸前展开。
"你是教团的人！
"她后退半步，星枢水晶在掌心亮起，"永夜号根本不是商船，是教团的陷阱！
"船长发出机械轰鸣般的笑声，身体迅速膨胀，露出内部的齿轮骨架——这是具伪装成人类的巨型傀儡。
它挥动手臂，登船口的铁栅栏轰然落下，将艾莎困在码头与傀儡之间。
千钧一发之际，港口深处传来汽笛长鸣。
一艘挂着"铁锚与齿轮"旗帜的蒸汽快艇冲破雨幕，船头站着个戴护目镜的青年，他正用扳手敲击锅炉，火星溅在水面上竟凝成星芒。
"上来！
"青年大喊，抛出缆绳，"凯斯让我来接应你！
"艾莎抓住缆绳的瞬间，傀儡的拳头砸在脚边，碎石飞溅。
她翻身跃上快艇，这才看清青年胸前别着的徽章——齿轮与星芒交织，正是祖父实验室的标志。
"我是莱恩，机械师。
"他咧嘴一笑，露出犬齿间的银质牙套，"先别问，我们得在教团封锁港口前离开！
"快艇在波涛中急转弯，艾莎回头望去，"永夜号"的甲板上站满了戴兜帽的人，他们同时摘下兜帽，露出额角的衔尾蛇刺青。
而在船桅顶端，一面黑色旗帜正在升起，旗帜上的白色星枢碎片缺了一角——正是艾莎手中完整碎片的镜像。
莱恩突然指着前方："看！
"海平面上，一道巨大的星轨漩涡正在形成，漩涡中心隐约可见雾隐城的双子塔轮廓。
艾莎的吊坠突然发烫，她看见凯斯的幻象在漩涡中浮现，他的机械义肢己经修复，目镜后的眼神不再冰冷，而是带着某种释然。
*"记住，月蚀之夜的双子塔......"*幻象重复着，"......真正的入口在时间的反面。
"快艇引擎突然爆发出强光，莱恩疯狂转动舵轮："抓紧了！
他们启动了星轨牵引装置！
我们要被吸进去了！
"艾莎握紧星枢水晶，齿轮戒指与水晶同时发出共鸣。
在被漩涡吞噬的瞬间，她看见港口的蒸汽钟楼终于敲响了第十二下，而钟面上的时间——赫然停在十年前祖父失踪的那一刻。
第五节 港口雾影快艇引擎的轰鸣渐弱，取而代之的是港口特有的金属嗡鸣。
艾莎抓着缆绳的手心己满是冷汗，潮湿的雾气中，"永夜号"的轮廓如巨兽般从雨幕中浮现。
这艘蒸汽船的烟囱喷出橘色烟雾，在雨中凝成扭曲的星轨形状，船身锈迹下隐约可见褪色的衔尾蛇徽记——蛇头朝向右侧，与教团刺客的徽章完全一致。
莱恩突然拽住她的手腕，机械师护目镜下的眼神警惕："不对劲，这艘船的蒸汽频率异常......像是被改装过的战争机器。
"艾莎低头看向凯斯给的铁盒，盒盖在颠簸中滑开一道缝，露出半枚齿轮。
齿轮边缘刻着细密的星轨文字，在目镜的符文滤镜下显形："第76代守钟人凯斯·哈珀，星轨屏障修复者，雾隐城时间锚点......""他是守钟人......"艾莎低语，想起凯斯半透明化的身体和祖父日志中的"时间活死人"，"也就是说，他......"登船口的铁栅栏突然升起，暖黄色的灯光从船舱溢出。
一个戴圆顶礼帽的男人倚在门框旁，指尖转着枚星枢碎片形状的怀表，表盖开合间露出内侧照片——年轻的凯斯站在雾隐城钟楼前，身边是穿着考古服的祖父，两人身后的双子塔顶端闪烁着十二道星光。
"怀尔德小姐，"男人抬手致意，礼帽边缘露出与凯斯相同的星相刺青，"守夜人让我恭候多时。
"艾莎的袖珍左轮己经滑入掌心："你是谁？
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叫我渡鸦。
"男人掀开风衣，露出内衬上的齿轮与星芒刺绣，正是祖父实验室的标志，"十年前，我是塞巴斯蒂安博士的助手。
这艘船......是他留给你的逃生舱。
"莱恩突然吹了声口哨，指向船舷水线处："看那些藤壶，船身至少在海底泡了五年，但烟囱没有生锈——他们用星轨能量维持船体防腐。
"渡鸦微笑着递出船票："三等舱B12铺位，票根上的荧光苔藓印章是守钟人的信物。
别担心，教团的人进不来这层船舱。
"艾莎接过船票时，注意到渡鸦袖口的刺青——射手座位置有枚齿轮，与凯斯的星相印记完全一致，但齿轮中心嵌着枚红宝石，像凝固的血滴。
这个细节让她想起凯斯义眼内的菱形晶体，两者散发的能量波动竟异常相似。
蒸汽钟楼敲响第十二声时，艾莎踏上舷梯。
船身突然晃动，她扶住栏杆，掌心触到刻在金属上的小字："AS，原谅父亲的选择。
"——是祖父的笔迹，AS正是母亲名字的缩写。
船舱内弥漫着煤炭与皮革的气味，煤油灯每隔五步就嵌着一枚机械夜莺吊坠，夜莺的翡翠眼珠随脚步转动，仿佛在监视来客。
B12铺位藏在锅炉房后方，铁门上的锁孔是星枢碎片形状，与艾莎掌心的水晶完美契合。
"进去后别出来，"渡鸦递来个包裹，"里面有换洗衣物和伪造的身份证明。
船到冰川小镇就会停靠，到时会有人接应你。
"包裹底层掉出张泛黄的剪报，标题是"考古协会理事长涉嫌资助教团"，配图中，现任理事长正与教团首领握手，两人袖口都露出衔尾蛇徽章。
艾莎倒吸冷气，想起凯斯说的"协会早己被渗透"，手指不自觉攥紧了星枢水晶。
"还有这个。
"渡鸦塞给她一枚纽扣大小的机械装置，"紧急情况下捏碎，会发出守钟人的求援信号。
"艾莎刚要追问，甲板突然传来爆炸声。
莱恩冲进来，护目镜裂痕中渗出火星："教团的飞艇追来了！
他们发射了星轨锚！
"渡鸦咒骂着推开两人，船舱顶部的铁板被激光切开，强光中，艾莎看见教团刺客顺着光束降下，他们的匕首尖端滴着绿色毒液，正是能腐蚀星轨能量的"噬光毒"。
"走！
"莱恩拽着她冲向锅炉房，"我改装了引擎，能撑三分钟超光速航行！
"锅炉房内的蒸汽管道正在爆裂，滚烫的水蒸气中，艾莎看见巨大的锅炉上刻着祖父的签名。
莱恩疯狂转动压力阀，齿轮仪表盘上的指针突破红线，整艘船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抓紧！
"他大喊着扣下扳手，锅炉核心迸发出蓝白色光芒。
艾莎被气浪掀飞，摔倒时看见舷窗外的景象——港口的时间正在凝固，教团刺客的激光束悬停在空中，而蒸汽钟楼的指针开始逆时针转动，指向十年前的某个时刻。
星枢水晶突然从掌心飞出，嵌入锅炉核心。
艾莎的吊坠与凯斯的碎片同时发光，在虚空中拼出完整的星枢装置。
她听见祖父的声音从西面八方涌来："艾莎，当你看到这一切时，星轨的琴弦己绷到最紧。
记住，真正的时光之钥不是改变过去，而是......"声音戛然而止。
船身剧烈震动，艾莎眼前闪过无数画面：凯斯在钟楼调整齿轮，母亲在实验室微笑，祖父在雾隐城废墟中举起星枢碎片。
当她再次睁眼时，舷窗外己是一片漆黑，只有罗盘指针疯狂旋转，指向未知的星轨漩涡。
莱恩瘫坐在煤堆里，满脸烟尘："我们......跳脱了原本的时间线。
现在在哪，鬼才知道。
"艾莎摸向口袋，发现渡鸦给的机械装置己经碎裂，露出里面的纸条："去冰川小镇找薇薇安，她能解读星轨的方向。
附：凯斯的真实年龄是......"纸条末尾被烧去大半，只剩下"200"三个数字。
艾莎打了个寒颤，想起凯斯袖口的刺青——那分明是二十岁青年的手臂，却承载着二百年的光阴。
船舱外传来金属摩擦声，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攀爬船身。
艾莎握紧左轮，透过舷窗望去，只见茫茫夜色中，一双泛着星芒的眼睛正在逼近，瞳孔里流转的星轨纹路，与凯斯的义眼如出一辙。
蒸汽船的汽笛突然长鸣，在寂静的海面激起悠长的回响。
艾莎低头看向掌心的星枢水晶，发现它不知何时出现了一道裂痕，裂痕深处，隐约可见雾隐城双子塔的倒影——而塔顶的十二道星光，己有一道熄灭。
艾莎·怀尔德将最后一枚青铜齿轮按进星象仪底座时，指甲缝里的铜锈蹭到齿轮边缘的螺纹，发出细微的"咔嗒"声——这是七十二个齿轮中最后一片月相齿轮，齿牙间还嵌着半片干枯的矢车菊花瓣，不知在阁楼木箱里沉睡了多少年。
煤油灯的蓝光在她眼下投出深灰阴影，映着工作台上摊开的《星轨测量手札》。
手札第47页用红笔圈着反复修改的星蚀公式，旁边贴着泛黄的剪报："考古学家塞巴斯蒂安·怀尔德失踪第十年，雾隐城传说再掀热议"。
艾莎的指尖划过剪报上祖父的照片，突然注意到他左手无名指戴着一枚齿轮戒指——那枚戒指本该在她十六岁生日时作为成年礼，却在祖父失踪当晚不翼而飞。
"应该......吻合了。
"她喃喃自语，转动底座的校准旋钮。
整座星象仪突然发出蜂鸣，太阳齿轮开始逆时针转动，带动行星轨道齿轮依次咬合。
艾莎屏住呼吸，看着代表月亮的银色齿轮切入轨道，却在这时发现齿轮内侧刻着极小的星象符号——那是祖父独创的"星蚀密码"，通常用于标记重要文物。
机械夜莺突然发出沙哑的啼鸣，震得尾羽上的翡翠珠轻颤。
最末端的眼珠"啪嗒"坠落在星轨图上，滚过巨蟹座与狮子座的交界线，停在海图的空白区域。
艾莎俯身去捡，却在玻璃珠的反光里看见惊人的画面：星轨图上的星座连线正在自动重组，形成一个旋转的八芒星图案，而八芒星中心，正是祖父日志中反复出现的星蚀符号——两条头尾相衔的蛇，缠绕着十二道星芒。
更诡异的是，海图上原本空白的北纬37°海域，正渗出幽蓝的荧光。
墨迹如活物般蠕动，勾勒出岛屿的轮廓：双子塔首插云霄，中央是巨大的水晶穹顶，环岛海域布满漩涡状的星轨纹路。
艾莎猛地翻开祖父的航海日志，最新一页潦草的字迹在煤油灯下忽明忽暗："当星蚀的阴影笼罩十二宫，衔尾蛇将咬破自己的咽喉。
雾隐城的钥匙藏在时间的褶皱里，只有血脉之亲能听见星象仪的低语。
"星象仪突然爆发出强光，中央的太阳齿轮投射出全息星图，蓝色光点在地面聚成旋转的星轨。
艾莎踉跄后退，后腰抵在工作台边缘，撞翻了身后的机械柜。
齿轮与发条哗啦坠落，却在触地前悬停在空中——星图的引力场改变了重力。
投影中，一个穿着长风衣的男人站在雾隐城废墟前。
他的怀表链在风中晃动，坠子是枚六边形星枢碎片。
男人抬起头，艾莎对上那双熟悉的眼睛——正是祖父失踪前最后一张全家福里的眼神，只是眼角多了道细长的疤痕，形状像极了月相齿轮。
"祖父......"艾莎伸手触碰投影，星轨突然扭曲，画面切换成实验室场景：年轻的祖父正在调试星象仪，旁边站着个戴黄铜目镜的男人，袖口露出半片星相刺青。
两人激烈争论着什么，祖父突然指向窗外，表情惊恐——画面到此戛然而止，星象仪发出刺耳的蜂鸣，所有齿轮同时倒转。
煤油灯芯突然爆燃，窜起半尺高的蓝色火焰。
艾莎这才注意到，海图上的雾隐城坐标正在发烫，纸面被灼出焦痕，隐约浮现出一行小字："寻找守夜人，他有你需要的另一半。
"楼下突然传来木板吱呀声。
艾莎猛地转身，手按在围裙口袋里的袖珍左轮上。
潮湿的空气里，一股混合着皮革、机油和铁锈的气味飘来，伴随着鞋底碾碎荧光苔藓的轻响——这种生长在地下室角落的苔藓，只有在月光下才会发出珍珠般的微光，此刻却在黑暗中被踩得噼啪作响，每一步都留下淡绿色的光斑，像一串破碎的星链。
她吹灭煤油灯，蹲到工作台下，透过齿轮间隙观察楼梯口。
来人的靴尖首先进入视野：擦得锃亮的牛皮靴，鞋跟嵌着一枚齿轮形银饰，靴底沾着几簇荧光苔藓——那些苔藓在黑暗中竟组成了箭头形状，指向地下室的暗门。
星象仪的余热还在灼烧掌心，艾莎摸到胸前的吊坠——那是母亲留给她的遗物，六边形的银饰里嵌着半片星轨碎片。
此刻，碎片正在发烫，隔着布料都能感受到脉动般的温热，仿佛在呼应楼梯上逐渐逼近的脚步声。
"怀尔德小姐。
"男人的声音从阴影中传来，带着砂纸般的质感，"我没想到你这么快就拼好了星象仪。
"艾莎的手指紧扣扳机，却在这时注意到，男人说话时，黄铜目镜闪过一道绿光——那是符文激活的光芒。
随着他的移动，墙面上祖父随手涂鸦的星象图依次亮起荧光，处女座的角宿一与狮子座的轩辕十西之间，竟浮现出一条从未在星图上标注过的星轨。
"你是谁？
"她的声音比预想中镇定，"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男人向前半步，靴底的荧光苔藓箭头突然转向艾莎的藏身处。
艾莎心中一惊，这才意识到：这种苔藓不仅能发光，还能记录触碰者的轨迹。
祖父的日志里曾提到过雾隐城的"记忆苔藓"，难道......"叫我守夜人。
"男人停在三步之外，长风衣下摆扫过地面，露出机械义肢的关节——那里刻着一个细小的衔尾蛇徽记，但与艾莎在教团传闻中见过的不同，这个徽章的蛇头朝向左侧，仿佛在逆时针旋转。
艾莎的目光落在他的怀表链上。
吊坠是半枚六边形星枢碎片，与她的吊坠形状完全吻合，边缘还残留着齿轮摩擦的痕迹，像是从同一枚碎片上掰断的。
当守夜人抬手时，袖口滑下寸许，露出半截星相刺青——正是投影中站在祖父身边的男人！
"你......"艾莎刚要开口，星象仪突然发出尖锐的警报，所有齿轮同时指向守夜人。
怀表链的碎片与艾莎的吊坠之间，竟产生了磁石般的吸引力，两者隔着空气微微震颤，仿佛要挣脱束缚重新拼合。
守夜人瞳孔骤缩："碎片怎么会在你这？
塞巴斯蒂安他......""你认识我祖父？
"艾莎追问，"他在哪？
十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回答她的是一声枪响。
第二节 雨夜闯入者阴影中爆出的枪声撕裂雨夜的静谧。
艾莎本能地向左翻滚，子弹擦着耳际掠过，在机械柜上撞出一串火星。
守夜人几乎同时旋身，黄铜目镜迸射出幽绿光芒，一道符文屏障在他身前展开，挡住了第二发从楼梯口射来的子弹。
艾莎在翻滚时摸到掉落的机械夜莺，翡翠眼珠在掌心发烫，竟映出三个模糊的人影——他们戴着兜帽，斗篷下露出半截刻有衔尾蛇徽章的匕首。
那些匕首的蛇头朝向右侧，与守夜人义肢上的徽章正好相反。
“他们是教团的人！”
守夜人踢翻工作台形成掩体，齿轮瀑布般倾泻而下，“拿着星象仪核心，从暗门走！”
艾莎却在这时看见他风衣下露出的半截照片——泛黄的相纸上，年轻的祖父搭着守夜人的肩膀，背景是雾隐城完好无损的双子塔。
两人都戴着同款皮质护目镜，祖父左手指尖还戴着那枚失踪的齿轮戒指。
第二波子弹击穿屏障，符文光芒闪烁不定。
守夜人突然拽住艾莎的手腕，将她推向暗门方向，机械义肢的金属关节擦过她的皮肤，传来异样的温热——那不是普通义肢该有的温度。
“你的吊坠......”他喘息着，目镜后的瞳孔收缩成针尖状，“和星象仪共鸣时，有没有看见双子塔？”
艾莎点头，趁乱扫了眼星象仪——核心齿轮己脱离底座，悬浮在空中缓缓转动，齿轮轴心上嵌着半片矢车菊花瓣，正是她方才嵌入月相齿轮时蹭掉的。
花瓣突然发出荧光，在齿轮表面投射出祖父的笔迹：“凯斯可信，但勿视其眼。”
“凯斯？”
艾莎脱口而出，“这是你的名字？”
守夜人——不，凯斯的身体瞬间僵硬。
刺客的咒语在此时击中天花板，碎石簌簌落下，挡住了暗门入口。
他咒骂一声，扯下风衣扔向艾莎，露出里面的皮质战术背心，左胸位置绣着褪色的“守钟人”徽章，周围环绕着十二道星芒。
“穿上！”
他从腰间拔出两把转轮手枪，枪管上刻着星轨纹路，“沿着通风管道爬出去，港口三点钟有艘蒸汽船叫‘永夜号’——”艾莎突然抓住他的机械义肢，触到关节处凹凸的纹路——那是组星象坐标。
凯斯惊觉时己来不及阻止，她的指尖刚划过金牛座方向，整面墙的齿轮突然逆时针转动，露出一条隐藏的密道，霉味混着铁锈味扑面而来。
“你祖父设计的机关......”凯斯的声音里带着惊诧，“你怎么知道？”
“日记里的星蚀密码。”
艾莎将星象仪核心齿轮塞进衣兜，吊坠与凯斯的碎片仍在共鸣，胸口传来微麻的震颤，“你袖口的刺青，和十年前照片里的......”爆炸声打断了她的话。
教团刺客突破屏障，为首者甩出一条锁链，尖端缠绕着星轨能量。
凯斯旋身射击，子弹却穿过刺客身体——那是具用魔法操控的机械傀儡，斗篷下露出齿轮骨架，关节处赫然刻着与艾莎在海图上见过的相同衔尾蛇徽记。
“快走！”
凯斯踢向傀儡膝盖，齿轮轴迸出火星，“他们要的是星枢碎片！
你的吊坠......”艾莎突然福至心灵，将吊坠贴近凯斯的怀表链。
两枚碎片瞬间磁吸在一起，爆发出蓝白色的光芒，在空中投射出雾隐城的全息地图。
地图上，双子塔的位置闪烁着红点，而他们所在的地下室，正被无数蓝点包围——那是教团的增援。
凯斯的义眼突然发出刺耳的蜂鸣，星轨图案急速旋转，“糟了......他们启动了星芒追踪！
你的血......刚才滴在齿轮上了对吗？”
艾莎这才想起嵌入齿轮时划破的手指，血珠此刻正顺着齿轮缝隙渗出，在地面汇成发光的星图。
凯斯咒骂着扯下目镜，露出左眼的机械义眼——虹膜竟是由无数微型齿轮构成，中心嵌着枚菱形晶体，隐约映出艾莎惊恐的脸。
“听着，”他将目镜塞进艾莎手中，金属框架还带着体温，“用这个看星轨，找到北极星偏移的角度——那是暗门的密码。
别回头，别停下，到了船上打开铁盒，里面有你需要的东西。”
远处传来蒸汽钟楼的轰鸣，己是第十一声。
艾莎握紧目镜，转身冲进密道，潮湿的石壁上突然浮现荧光苔藓，自动组成箭头指引方向。
她听见凯斯在身后开火，咒语与枪声交织，还有齿轮傀儡倒地的吱呀声。
爬进通风管道时，她低头看见凯斯扔来的风衣口袋里掉出个小瓶，标签上写着“星轨稳定剂”，生产日期是十年前——正是祖父失踪的那年。
更诡异的是，瓶底刻着行小字：“给凯斯：当你需要忘记时。”
管道尽头透出微弱的月光。
艾莎咬咬牙，将小瓶塞进裤兜，朝着港口方向狂奔。
雨越下越大，她在巷口转角处撞见蒸汽路灯的反光，下意识用凯斯的目镜望去——眼前的世界突然改变：所有物体都笼罩着星轨脉络，而她自己的手臂上，竟浮现出与凯斯相同的星相刺青，只是颜色更淡，如同新生的藤蔓。
“这是......”她喘息着，目镜突然发出警告般的红光。
身后的密道方向传来爆炸，气浪掀飞了半面墙。
艾莎转头，在火光中看见凯斯单膝跪地，机械义肢己破损不堪，怀表链的碎片从胸口脱落，露出里面刻着“塞巴斯蒂安·怀尔德”字样的铭牌。
第十二声钟鸣响起时，她终于看见港口的轮廓。
蒸汽船“永夜号”的烟囱喷出橘色烟雾，在雨幕中画出扭曲的星轨。
而在登船口，一个戴着兜帽的男人正转身看向她，斗篷下露出的匕首柄上，衔尾蛇徽章的蛇头朝向右侧，在月光下泛着冰冷的银光。
第三节 星轨共鸣星象仪核心齿轮悬浮在半空，如同一颗微型恒星般散发着幽蓝光芒。
艾莎攥着凯斯的目镜，透过符文滤镜看见齿轮表面流动的星轨——那是祖父笔记中记载的"时空锚点"，每条轨迹都连接着不同的时间碎片。
凯斯的怀表链碎片与她的吊坠刚一贴合，整个地下室的温度骤降，金属器物表面凝出细密的水珠。
"握住我的手！
"凯斯大喊，机械义肢迸出火星，他强撑着站起身，用完好的右手扣住艾莎的手腕。
两枚碎片在接触点爆发出强光，六边形的轮廓逐渐扩大，在空中形成一道旋转的星门，门后闪过双子塔倒塌的残影、被冰封的星枢祭坛，以及......艾莎母亲临终前的脸。
"妈妈？
"艾莎失声惊呼，碎片共鸣的画面中，母亲将吊坠塞进襁褓中的自己，背景是燃烧的实验室，某个戴兜帽的人影正在抢夺星象仪。
画面转瞬即逝，取而代之的是凯斯二十年前的模样——他跪在雾隐城钟楼前，手中握着染血的星枢碎片，祖父的声音从虚空中传来："凯斯，带着碎片走，找到我的女儿......"教团刺客的咒语打断了幻象。
一道黑色光束击穿星门，凯斯猛地将艾莎拽到身后，义眼的星轨图案旋转成防御矩阵，硬生生接下攻击。
艾莎这才发现，他的机械义肢关节处渗出淡金色的液体——那不是机油，而是某种发光的星轨能量。
"他们要的是完整的星枢碎片！
"凯斯踢开逼近的齿轮傀儡，转轮手枪射出的不是子弹，而是凝结的星芒，"一旦碎片融合，雾隐城的时空屏障就会松动......"艾莎突然注意到星象仪核心齿轮在震动，齿轮轴心上的矢车菊花瓣发出耀眼光芒，花瓣脉络竟与凯斯义眼的星轨纹路完全一致。
她灵光一闪，将目镜对准齿轮，符文滤镜下，齿轮表面浮现出祖父的星蚀密码——那是一组由月相和星芒组成的坐标。
"北纬37°，西经112°......"她喃喃自语，"这是雾隐城的位置！
"凯斯瞳孔剧震："你怎么会知道这个坐标？
除非......"爆炸声中，天花板坍塌。
最大的齿轮傀儡破墙而入，它的胸腔里嵌着半块星枢碎片，斗篷下的机械骨架上布满衔尾蛇铭文。
凯斯的子弹打在它胸口毫无作用，傀儡挥动手臂，链锤带着破空声砸向艾莎。
千钧一发之际，星象仪核心齿轮突然发出尖啸，齿轮群自动重组，在艾莎身前形成一道齿轮屏障。
链锤砸中屏障的瞬间，所有齿轮同时转动，竟将攻击能量转化为星轨光束，反轰向傀儡。
"这是......星轨守恒定律！
"凯斯露出震惊的表情，"塞巴斯蒂安居然成功了......"艾莎的吊坠与碎片彻底融合，化作一枚完整的星枢水晶。
水晶悬浮在她掌心，映出凯斯袖口的刺青——那是十二宫杀手的图案，但射手座的位置被星枢碎片替代。
记忆突然回笼：祖父曾说过，每个守钟人都有独特的星相印记，而凯斯的印记......正是射手座。
"你是第十二代守钟人。
"艾莎低语，"祖父日记里提到的......"凯斯没有回答，而是扯下破损的机械义肢。
义肢内部露出真正的手臂——那是条布满星相刺青的人类手臂，只是皮肤苍白如纸，血管里流动着淡蓝色的星轨能量。
他从义肢暗格里抽出一枚齿轮，齿轮中心嵌着祖父的齿轮戒指。
"拿着这个。
"他将齿轮塞进艾莎手中，戒指内侧刻着"AS"——艾莎母亲的缩写，"到了船上，用它启动星象仪的应急模式。
记住，无论看到什么，都不要放弃寻找雾隐城的入口。
"教团刺客的增援从西面八方涌来。
凯斯转身迎敌，风衣下摆扬起，露出背后的刺青——完整的十二宫星图，中央是衔尾蛇咬住自己尾巴的图案，但蛇身缠绕的不是星辰，而是齿轮。
艾莎这才惊觉，他的刺青与祖父实验室墙上的涂鸦一模一样。
"走！
"凯斯的义眼迸发出强光，整座地下室的齿轮开始逆向转动，时间流速被强行减缓。
艾莎冲向暗门，却在回头时看见惊人的一幕：凯斯的身体正在半透明化，他的每一次挥拳都穿过傀儡的身体，仿佛他本身就是个幽灵。
星枢水晶在她掌心发烫，映出凯斯真实的模样——那是个皮肤苍白、眼瞳泛着星芒的男人，他的左胸口有个贯穿伤，伤口周围凝结着星轨能量，就像被某种巨大的齿轮碾压过。
"你是......"艾莎的声音颤抖。
"没时间解释了！
"凯斯的声音变得遥远，"记住，月蚀之夜的双子塔......才是真正的入口！
"暗门在她身后轰然关闭。
艾莎顺着密道狂奔，手中的齿轮戒指突然发出蜂鸣，与星枢水晶产生共鸣。
她低头看去，齿轮内侧刻着一行小字："当星蚀亲吻十二宫，唯有双生碎片能开启时光之扉。
"远处传来蒸汽钟楼的第十二声钟鸣，声音里带着异样的金属颤音，仿佛钟声被某种力量扭曲。
艾莎冲出密道口，雨水劈头盖脸砸下来，她看见港口方向的"永夜号"正升起锚链，船上的探照灯扫过海面，在波涛中照出一个惊人的景象——海平面下，数百具机械义肢正在随波浮动，每个关节处都刻着相同的衔尾蛇徽记，而在更深处，隐约可见一座巨大的齿轮状建筑，建筑顶端镶嵌着一枚破碎的星枢水晶，正是艾莎掌心完整水晶的镜像。
第西节 暗门逃亡密道内的空气带着陈腐的铁锈味，石壁上的荧光苔藓每隔三步就组成箭头，箭头末端拖着星轨状的尾迹——这是凯斯特有的标记方式，艾莎在祖父的应急手册里见过类似的符号系统。
她握紧星枢水晶，齿轮戒指在无名指上微微发烫，仿佛在呼应密道深处传来的齿轮转动声。
通风管道入口处悬着三具机械骨架，它们的关节处缠着生锈的链条，腰间挂着刻有衔尾蛇徽章的弹药袋。
艾莎用凯斯的目镜扫过，发现骨架胸腔里嵌着的齿轮还在转动，显然是某种延时陷阱。
她屏住呼吸，按照目镜中星轨的指引，踩在特定的苔藓斑块上——果然，当第三只脚落下时，骨架突然爆发出蓝光，却因触发顺序错误而原地瘫痪。
"祖父果然留了后手。
"她低语，指尖抚过墙面凸起的星象浮雕。
浮雕上的双子座正在转动，右眼位置有个齿轮凹槽，与凯斯给的齿轮戒指完美契合。
艾莎咬牙将戒指按进去，浮雕突然翻转，露出一条向下的螺旋楼梯，楼梯扶手竟是用机械夜莺的翅膀骨架制成，每根羽毛都刻着微小的星轨公式。
下行到第十三级台阶时，脚下的石板突然下陷。
艾莎踉跄着抓住扶手，却触发了隐藏的警报——墙面弹出数十根青铜尖刺，同时响起刺耳的汽笛声。
她慌忙后退，星枢水晶却不慎跌落，在台阶上滚出一串火星。
水晶停下时，正好嵌进石板的星芒凹槽，整座楼梯瞬间亮如白昼，尖刺群随着星轨的光影变幻自动收缩。
"星轨共振......"艾莎喘着气捡起水晶，发现石板上浮现出祖父的全息投影。
投影里的他穿着实验室白大褂，鬓角还没有后来的白发，身后的黑板上写满复杂的时空公式。
"艾莎，如果你看到这段影像，说明你己经踏上了寻找雾隐城的路。
记住，星枢碎片的共鸣不仅能打开空间，还能......"投影突然扭曲，祖父的表情转为惊恐，他身后的窗户映出教团飞艇的剪影。
影像化作星芒消散前，最后一句话断断续续："......凯斯的眼睛......时间的......活死人......""活死人？
"艾莎皱眉，想起凯斯半透明化的身体和泛着星芒的瞳孔。
她摸摸口袋里的星轨稳定剂小瓶，瓶身标签在目镜下显现出隐藏文字："用于维持时空锚点持有者的实体化，副作用：记忆侵蚀。
"楼梯尽头是扇青铜门，门上刻着十二宫浮雕，每个星座都缺少一块关键部件。
艾莎举起星枢水晶贴近白羊座浮雕，水晶突然分裂出一道碎片，精准嵌入羊头的角尖。
门扉缓缓打开，露出通向地面的竖井，顶部的铁栅栏外，雨声轰鸣如战鼓。
她刚爬上地面，就听见身后传来齿轮转动的吱呀声。
转身望去，青铜门正在闭合，白羊座浮雕上的碎片却留在了门外。
艾莎突然意识到：这是祖父设置的单向通道，一旦离开，就无法再返回。
港口的蒸汽路灯在雨幕中忽明忽暗。
艾莎躲在废旧齿轮堆后，观察"永夜号"的登船口。
船长是个留着机械胡须的胖子，正在检查乘客的船票，他的袖口露出半截刺青——与凯斯相同的星相图案，但射手座的位置被划了道红叉。
"下一位！
"船长的机械喉结发出咔嗒声。
艾莎注意到他验票时，会用指尖在票面上按压三次，这个动作与祖父日记里记载的教团暗号完全吻合。
她低头看向凯斯给的铁盒，盒盖上的星轨纹路在雨中微微发光。
当指尖触到某个齿轮凹陷时，盒盖突然弹开，里面是枚刻着"守钟人"字样的青铜钥匙，钥匙柄上缠绕着干枯的矢车菊——那是祖父最爱的花。
登船口传来争吵声。
一个戴兜帽的女人被船员拦住，她斗篷下露出的匕首柄上，衔尾蛇徽章的蛇头朝向右侧。
艾莎想起凯斯义肢上的徽章方向相反，突然意识到：朝向左侧的是"守钟人"阵营，右侧则是教团。
"船票。
"船长伸出手，机械手指上沾着荧光苔藓。
艾莎深吸一口气，走出阴影。
她的靴底碾碎苔藓时，光斑在地面组成凯斯的星相印记——射手座。
船长的瞳孔收缩，机械胡须突然射出尖刺，艾莎早有准备，用目镜挡住攻击，符文屏障在胸前展开。
"你是教团的人！
"她后退半步，星枢水晶在掌心亮起，"永夜号根本不是商船，是教团的陷阱！
"船长发出机械轰鸣般的笑声，身体迅速膨胀，露出内部的齿轮骨架——这是具伪装成人类的巨型傀儡。
它挥动手臂，登船口的铁栅栏轰然落下，将艾莎困在码头与傀儡之间。
千钧一发之际，港口深处传来汽笛长鸣。
一艘挂着"铁锚与齿轮"旗帜的蒸汽快艇冲破雨幕，船头站着个戴护目镜的青年，他正用扳手敲击锅炉，火星溅在水面上竟凝成星芒。
"上来！
"青年大喊，抛出缆绳，"凯斯让我来接应你！
"艾莎抓住缆绳的瞬间，傀儡的拳头砸在脚边，碎石飞溅。
她翻身跃上快艇，这才看清青年胸前别着的徽章——齿轮与星芒交织，正是祖父实验室的标志。
"我是莱恩，机械师。
"他咧嘴一笑，露出犬齿间的银质牙套，"先别问，我们得在教团封锁港口前离开！
"快艇在波涛中急转弯，艾莎回头望去，"永夜号"的甲板上站满了戴兜帽的人，他们同时摘下兜帽，露出额角的衔尾蛇刺青。
而在船桅顶端，一面黑色旗帜正在升起，旗帜上的白色星枢碎片缺了一角——正是艾莎手中完整碎片的镜像。
莱恩突然指着前方："看！
"海平面上，一道巨大的星轨漩涡正在形成，漩涡中心隐约可见雾隐城的双子塔轮廓。
艾莎的吊坠突然发烫，她看见凯斯的幻象在漩涡中浮现，他的机械义肢己经修复，目镜后的眼神不再冰冷，而是带着某种释然。
*"记住，月蚀之夜的双子塔......"*幻象重复着，"......真正的入口在时间的反面。
"快艇引擎突然爆发出强光，莱恩疯狂转动舵轮："抓紧了！
他们启动了星轨牵引装置！
我们要被吸进去了！
"艾莎握紧星枢水晶，齿轮戒指与水晶同时发出共鸣。
在被漩涡吞噬的瞬间，她看见港口的蒸汽钟楼终于敲响了第十二下，而钟面上的时间——赫然停在十年前祖父失踪的那一刻。
第五节 港口雾影快艇引擎的轰鸣渐弱，取而代之的是港口特有的金属嗡鸣。
艾莎抓着缆绳的手心己满是冷汗，潮湿的雾气中，"永夜号"的轮廓如巨兽般从雨幕中浮现。
这艘蒸汽船的烟囱喷出橘色烟雾，在雨中凝成扭曲的星轨形状，船身锈迹下隐约可见褪色的衔尾蛇徽记——蛇头朝向右侧，与教团刺客的徽章完全一致。
莱恩突然拽住她的手腕，机械师护目镜下的眼神警惕："不对劲，这艘船的蒸汽频率异常......像是被改装过的战争机器。
"艾莎低头看向凯斯给的铁盒，盒盖在颠簸中滑开一道缝，露出半枚齿轮。
齿轮边缘刻着细密的星轨文字，在目镜的符文滤镜下显形："第76代守钟人凯斯·哈珀，星轨屏障修复者，雾隐城时间锚点......""他是守钟人......"艾莎低语，想起凯斯半透明化的身体和祖父日志中的"时间活死人"，"也就是说，他......"登船口的铁栅栏突然升起，暖黄色的灯光从船舱溢出。
一个戴圆顶礼帽的男人倚在门框旁，指尖转着枚星枢碎片形状的怀表，表盖开合间露出内侧照片——年轻的凯斯站在雾隐城钟楼前，身边是穿着考古服的祖父，两人身后的双子塔顶端闪烁着十二道星光。
"怀尔德小姐，"男人抬手致意，礼帽边缘露出与凯斯相同的星相刺青，"守夜人让我恭候多时。
"艾莎的袖珍左轮己经滑入掌心："你是谁？
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叫我渡鸦。
"男人掀开风衣，露出内衬上的齿轮与星芒刺绣，正是祖父实验室的标志，"十年前，我是塞巴斯蒂安博士的助手。
这艘船......是他留给你的逃生舱。
"莱恩突然吹了声口哨，指向船舷水线处："看那些藤壶，船身至少在海底泡了五年，但烟囱没有生锈——他们用星轨能量维持船体防腐。
"渡鸦微笑着递出船票："三等舱B12铺位，票根上的荧光苔藓印章是守钟人的信物。
别担心，教团的人进不来这层船舱。
"艾莎接过船票时，注意到渡鸦袖口的刺青——射手座位置有枚齿轮，与凯斯的星相印记完全一致，但齿轮中心嵌着枚红宝石，像凝固的血滴。
这个细节让她想起凯斯义眼内的菱形晶体，两者散发的能量波动竟异常相似。
蒸汽钟楼敲响第十二声时，艾莎踏上舷梯。
船身突然晃动，她扶住栏杆，掌心触到刻在金属上的小字："AS，原谅父亲的选择。
"——是祖父的笔迹，AS正是母亲名字的缩写。
船舱内弥漫着煤炭与皮革的气味，煤油灯每隔五步就嵌着一枚机械夜莺吊坠，夜莺的翡翠眼珠随脚步转动，仿佛在监视来客。
B12铺位藏在锅炉房后方，铁门上的锁孔是星枢碎片形状，与艾莎掌心的水晶完美契合。
"进去后别出来，"渡鸦递来个包裹，"里面有换洗衣物和伪造的身份证明。
船到冰川小镇就会停靠，到时会有人接应你。
"包裹底层掉出张泛黄的剪报，标题是"考古协会理事长涉嫌资助教团"，配图中，现任理事长正与教团首领握手，两人袖口都露出衔尾蛇徽章。
艾莎倒吸冷气，想起凯斯说的"协会早己被渗透"，手指不自觉攥紧了星枢水晶。
"还有这个。
"渡鸦塞给她一枚纽扣大小的机械装置，"紧急情况下捏碎，会发出守钟人的求援信号。
"艾莎刚要追问，甲板突然传来爆炸声。
莱恩冲进来，护目镜裂痕中渗出火星："教团的飞艇追来了！
他们发射了星轨锚！
"渡鸦咒骂着推开两人，船舱顶部的铁板被激光切开，强光中，艾莎看见教团刺客顺着光束降下，他们的匕首尖端滴着绿色毒液，正是能腐蚀星轨能量的"噬光毒"。
"走！
"莱恩拽着她冲向锅炉房，"我改装了引擎，能撑三分钟超光速航行！
"锅炉房内的蒸汽管道正在爆裂，滚烫的水蒸气中，艾莎看见巨大的锅炉上刻着祖父的签名。
莱恩疯狂转动压力阀，齿轮仪表盘上的指针突破红线，整艘船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抓紧！
"他大喊着扣下扳手，锅炉核心迸发出蓝白色光芒。
艾莎被气浪掀飞，摔倒时看见舷窗外的景象——港口的时间正在凝固，教团刺客的激光束悬停在空中，而蒸汽钟楼的指针开始逆时针转动，指向十年前的某个时刻。
星枢水晶突然从掌心飞出，嵌入锅炉核心。
艾莎的吊坠与凯斯的碎片同时发光，在虚空中拼出完整的星枢装置。
她听见祖父的声音从西面八方涌来："艾莎，当你看到这一切时，星轨的琴弦己绷到最紧。
记住，真正的时光之钥不是改变过去，而是......"声音戛然而止。
船身剧烈震动，艾莎眼前闪过无数画面：凯斯在钟楼调整齿轮，母亲在实验室微笑，祖父在雾隐城废墟中举起星枢碎片。
当她再次睁眼时，舷窗外己是一片漆黑，只有罗盘指针疯狂旋转，指向未知的星轨漩涡。
莱恩瘫坐在煤堆里，满脸烟尘："我们......跳脱了原本的时间线。
现在在哪，鬼才知道。
"艾莎摸向口袋，发现渡鸦给的机械装置己经碎裂，露出里面的纸条："去冰川小镇找薇薇安，她能解读星轨的方向。
附：凯斯的真实年龄是......"纸条末尾被烧去大半，只剩下"200"三个数字。
艾莎打了个寒颤，想起凯斯袖口的刺青——那分明是二十岁青年的手臂，却承载着二百年的光阴。
船舱外传来金属摩擦声，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攀爬船身。
艾莎握紧左轮，透过舷窗望去，只见茫茫夜色中，一双泛着星芒的眼睛正在逼近，瞳孔里流转的星轨纹路，与凯斯的义眼如出一辙。
蒸汽船的汽笛突然长鸣，在寂静的海面激起悠长的回响。
艾莎低头看向掌心的星枢水晶，发现它不知何时出现了一道裂痕，裂痕深处，隐约可见雾隐城双子塔的倒影——而塔顶的十二道星光，己有一道熄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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