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活命,我赤身裸体在敌营跳舞,五次流产三次濒死,百般逢迎敌国皇帝苟且偷生。
时隔六年,裴越带兵攻入敌国,将我迎回南齐。
他牵着皇妹,高高在上对我说,“你脏了身子,怎么还配得上我?”皇妹向我敬酒,“多谢姐姐的退出。”
一对璧人站在我面前,羡煞旁人。
我平静的喝完酒,眼底一片冰冷。
“本宫吃了那么多苦,就用这点东西来补偿,是不是太看不起本宫了?”1裴越带兵杀进北周皇宫的时候,看见的便是我用手中发簪狠狠插进北周皇帝眼中的一幕。
鲜血四溅,而我满意地欣赏着男人痛苦的哀嚎。
我衣着华贵,巧笑倩兮,“陛下,该上路了。”
而后施施然抽出裙摆,任凭裴越带来的南齐士兵一刀砍下了北周皇帝的头颅。
与此同时,我坦然与裴越对望。
在裴越复杂的眼神之中,我淡淡笑了,“本宫当初和亲,为了南齐在北周苟且多年,如今又亲手杀了北周皇帝,看起来,本宫是南齐的功臣。”
裴越皱了皱眉,不知道我为何突然会说起这些。
他道:“自然,末将此次前来,正是奉陛下之命降服北周,迎回公主。”
说得真好听。
同我刚离开南齐时的青涩不同,如今的我满是妩媚风情,举手投足间皆是风韵。
好几次,裴越看我都微微失神。
我却恍若未见,满意地勾了勾唇,“一别多年,裴将军位极人臣,兵权在握,如今又有了北周这份功劳,本宫在此先恭喜裴将军了。”
裴越紧抿着唇,视线却牢牢盯在我的脸上,仿佛想从中找到些破绽。
可惜回应他的只有我决绝的背影。
我叫齐嫣,南齐嫡公主。
我的母后逝去得早,父皇立下继后,对我便不再疼爱。
我与裴越本是青梅竹马,他是我情窦初开是满心装着的少年郎,曾经我一度以为,我的驸马一定会是裴越。
可裴越喜欢上了继后所出的公主齐莹。
我还记得南齐战败那一日,北周要求南齐送公主去和亲,彼时适龄公主只有我与齐莹。
父皇偏袒齐莹,裴越更是指责我自私虚伪。
他找到我,一把抓住我的手腕,“莹儿自小体弱,怎能去北周那种蛮荒之地,你身为长公主,怎可不担起这份责任来?”语气之中是明晃晃的质问与偏袒。
我愣住了。
和亲的圣旨还未下,可所有人仿佛都认定了最后的人选会是我。
只要我说一个不字,就是我自私自利,不忠不孝,不配当南齐的公主。
我冲到继后宫中想要问问父皇,心中到底还有没有我这个女儿。
明知道去北周和亲无异于跳进火坑,而齐莹可以被如珠如宝般捧在手心,我却只能活该去做这个替死鬼?远远的,我看见继后宫中,父皇和继后相敬如宾,眉眼含笑,齐莹坐在一旁抚琴。
歌舞升平,岁月静好。
名贵的檀香袅袅升起,一小拇指就够普通人家生活一年。
这一幕深深刺痛了我的心。
不是因为他们更像一家人,而是外面战火纷飞,他们却还有心思看歌舞,听雅乐。
我失魂落魄地走出了继后宫中,默认了去和亲这个事实,就算是为了供养我锦衣玉食多年的南齐百姓。
可我没有想到,和亲那日,裴越怕我反悔,竟在我的茶水中下了药,让我四肢乏力,无法逃跑。
何其可笑。
等我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出了关外千里,再无回头可能。
这一刻,我只想笑,笑得眼泪都要出来了。
后来我只觉得,无论我在北周遭遇了多少冷眼,折辱,谩骂,都不及这一刻令我心碎。
2回南齐京都的路很长,伺候我的宫人个个小心谨慎,生怕哪里做的不好惹怒了我。
原因无他,自从进入南齐的地界,我就拔了不下十个人的舌头。
只要听见有人说我去北周和亲,怎么还有脸回来这种话,我定要当面拔了他的舌头,让他亲眼看着自己的舌头被野狗吞吃殆尽。
我是为了南齐的百姓去和亲,可不是为了这种忘恩负义的狗辈。
裴越想来制止我,被我冷笑着怼了回去,“妄议皇族是死罪,这般非议本宫,只要他一根舌头而已,裴将军想必也觉得本宫仁慈大度吧?”裴越愣住了,又或许是我眼底的冷漠太过明显,我看见了他额上控制不住跳动的青筋。
“公主,你……”以前我总央着裴越叫我的名字,可他总是冷着脸拒绝,说于理不合。
却在与齐莹相处不到三月就唤她莹儿。
我毫不留恋地摆了摆手,“还轮不到你来说教本宫,本宫困了,你退下。”
裴越面上有些难堪,可他到底还是忍住了。
后面回京的路上还算平静,没有再遇到随意讨论我的人。
也许是裴越刻意清理过了,没人敢再闹到我面前来。
回京那日,许是出于愧疚,父皇亲自来宫门口接我。
他大手一挥,“我儿受苦了,想要什么封赏尽可告诉朕!”御书房内,我看见另一侧裴越眼眸一暗。
我知晓他在想什么。
当初没人能想到去和亲的公主还能回朝。
为了安抚我,裴越违心地许下诺言,待我回京之日,便是他娶我之时。
我与裴越自小就有婚约,后来他喜欢上齐莹,便想着用军功换掉我与他的婚约。
只是还没能等他挣来军功,我便被送去和亲了。
他是在担心,我还记着这桩婚事。
我收回戏谑的目光,大方开口:“儿臣要做定国公主,位比太子,另要岁银一万两,禄米一万斛,面首二十,封地若干。”
御书房内鸦雀无声。
不单单是因为我要爵位,而是一国公主竟堂而皇之地索要面首,简直是贻笑大方。
不等父皇说话,御史急忙道:“万万不可,公主慎言!”裴越不可置信地抬头看向我,眸中满是震惊。
我直视着面前的九五至尊,丝毫没有感到畏惧,“父皇,儿臣在北周睡过羊圈,遭过鞭笞,赤身裸体起舞供北周帝取乐,像猪狗一般匍匐在北周帝脚边任他践踏,五次流产,三次濒死,早就没有了脸面。”
裴越定定地看着我,袖口之下的手似有颤抖。
在我如炬的眼神面前,父皇终于受不了偏过头去,就连一直对我咄咄逼人的御史都刻意回避了我的质问。
“儿臣觉得,南齐应当是不欢迎儿臣回朝的吧。”
父皇皱了皱眉,“你这是说的什么话,你为国和亲,是我南齐的功臣。”
“是吗?”我娇媚一笑,“那儿臣便放心了。”
御史欲言又止,可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
我为什么要感到丢脸呢?该感觉为难的是这群明明希望我死在北周全了脸面贞洁的伪君子。
我没有死在北周,反而声势浩大地回了南齐,即使他们再不愿意,也不得不承认我的功绩,恭敬地将我奉若神明。
我冷笑一声,“儿臣名声尽毁,全身上下十七道伤痕,丑陋无比,太医说此生再无消除可能,不养些面首,难道父皇是想赐给我一个人中龙凤的好驸马吗?”父皇嘴唇嗫嚅道:“你…..不必说这些自暴自弃的话,朕应了你便是。”
我这才满意地笑了。
“儿臣,谢主隆恩。”
我如愿得到了爵位、财宝与封地。
至于不好拿到明面上的面首,父皇也默许我挑了些模样俊朗的小倌儿养在公主府里。
从今往后,除了父皇,我在宫中不需要向任何人行礼。
我的公主府修得华丽恢弘。
听说齐莹私下向继后抱怨过,可如今饶是继后,我都不放在眼里,更何况是她。
3回南齐以后,我性情大变。
喜奢华,性张扬,骄奢放荡,阴晴不定。
可是没有人敢议论弹劾我。
谁都知道,我如今是父皇最宠爱的公主,哪怕这宠爱里大多都是愧疚,可是他必须做给天下人看。
我心安理得地享受着荣宠,日日与面首厮混,以至于再次见到裴越,我都略感陌生。
有个颇得我心的面首提出想去围猎,我不假思索地答应了。
围猎场上,我正与面首嬉笑调情,一个娇柔的女声从身后响起。
“姐姐,好巧啊!”我回头望去,只见齐莹面上惊喜,身后跟着一身骑装的裴越。
越过齐莹,裴越的目光直直落在我的身上。
我勾起唇角,“是吗?你也是来寻欢作乐的?”裴越这才注意到我身后的面首。
他铁青着脸,几乎是一字一句地从嘴里挤出来,“公主如此堂而皇之地带着面首招摇过市,怕是不好吧。”
我眨眨眼睛,“本宫没觉得有什么不好,还是裴将军觉得,凭着自己的功劳,连本宫的私事都要插手了?”裴越面色一僵,气氛顿时有些尴尬。
齐莹适时出来打着圆场,“皇姐误会了,裴将军也是为了皇姐的名声着想。”
她素来会装好人,柔弱得像只单纯善良的小白兔,只要她皱眉,所有人都会下意识地偏向她。
裴越便是如此。
在我去北周和亲以前,他以为我总是欺凌齐莹,已是厌恶我至极。
“名声?皇妹说笑了,本宫哪儿还有半点名声可言,皇妹是在故意戳我痛处吗?”齐莹一愣,随即眼中蓄满泪水,盈盈欲泣:“我只是不想让皇姐和裴将军之间生了嫌隙,皇姐为何要如此曲解我的好意?”裴越下意识就要开口为齐莹说话,我懒散地倒在面首怀中。
“皇妹哭得还真是我见犹怜,倒让本宫想起了北周皇宫的美人盂。”
身侧面首疑惑道:“殿下,什么是美人盂?”迎着齐莹惊恐的目光,我淡淡笑道:“北周帝最爱哭起来好看的美人,他命人砍断这些美人的手脚,把她们束缚在宫殿的各个角落,跪着用口接住他吐出的秽物,那些美人往往因为恐惧绝望而泪流不止,这就是美人盂。”
就因为这个原因,我再也不曾掉过一滴眼泪。
齐莹的脸色慢慢变得惨白,裴越太阳穴处的青筋止不住的跳动,眼神凌厉,“够了!”他一把揽过几乎站立不住的齐莹,眼中满是警告之意。
不过这点程度根本就不至于让我害怕,我轻松道:“瞧本宫说的,吓着皇妹了,幸好去北周的不是你,要不然呐,你生得沉鱼落雁,定是北周皇帝最喜爱的......美人盂。”
齐莹彻底晕了过去。
裴越再也无法忍受,一把抱起齐莹,声音冷冽,“公主,你有什么气大可冲着微臣来,三公主身娇体弱,你没必要如此吓她!”我冷漠地看着他,眼神中没有一丝感情。
“本宫说过,你不过是个臣子,没有资格来左右本宫的任何决定,若是你再这般不识抬举,就别怪本宫对你不客气!”裴越眼中含着些许不可置信,“你怎么会变成这副模样?”这副模样?什么模样?听他这样说,我渐渐收起了笑意。
裴越只记得当初我只会跟在他身后,眼神里怯生生的又充满渴望,希望他能回头看我一眼的样子,让他忘了我齐嫣生来尊贵,容不得人忤逆。
即使在北周,我也能靠着自己顽强的意志活到今天。
北周的风刀霜剑让我明白,若是不狠下心来,是回不了故国,报不了仇的。
所以我学会了弯下脊梁,柔媚腰肢,百般讨好敌人。
我的曲意逢迎曾让北周帝很是满意,所以渐渐地我不再睡羊圈。
我努力争宠,在北周的后宫慢慢往上爬,北周帝还封了我做了妃子。
北周帝为人变态,残暴不仁,尤爱折磨宫人。
他不仅喜欢看折磨人的景象,还喜欢强迫妃嫔们和他一起看,只要哪个妃子露出半点害怕求饶的神情,他就会当场翻脸,把妃嫔一并扔进去折磨。
在这方面上,北周帝很欣赏我。
因为我不仅会陪他看得津津有味,甚至想出来的法子比他还要变态。
比如我让宫女们穿上鲜红的舞衣,趁她们翩翩起舞的时候放几头发情的公牛进来。
这些宫女尖叫连连,要么脱衣裸体保命,要么只能被公牛的角顶破五脏六腑,当场殒命。
北周帝看了这个节目,连连叫好,还将我封为嫣妃。
我只能强迫自己变成和北周帝一样的人,才能在吃人不吐骨头的敌国苟活下去。
我收回思绪,冷眼看着裴越。
“今日你的僭越本宫自会禀明父皇,你等着领罚便是,退下。”
面首识趣地捻了一颗葡萄喂给我,我顺势含住他的手指。
裴越到底是少年人,沉不住气,脸涨得通红,最后连礼也顾不得行,匆匆抱着齐莹走了。
4夜里,父皇急召我进宫。
不用想,是为了齐莹被我吓晕来兴师问罪的。
太医说齐莹受了惊吓,需要卧床养些时日,再配合上裴越的证词,继后求了父皇要惩诫我一番。
父皇目露不悦,“你身为长姐,说话怎得如此不注意分寸,朕看你最近是太放肆了些,罚你抄佛经百遍,好好在公主府里反思!”我挑了挑眉,刚好对上继后厌恶又得意的眼神。
我的亲生母后是孝仁皇后,继后原来只是德妃,她在我面前摆不了几分皇后的架子,自然从一开始便十分不喜我。
我轻咳一声,“确是儿臣的不是,那美人盂不过是北周宫里的寻常玩意儿,儿臣见得多了,不觉得可怕,一时忘了皇妹自小娇养,从未受过半点委屈,是儿臣思虑不周。”
父皇面色一僵。
裴越既然将今日之事告诉了父皇,他自然也知道了美人盂是个什么东西。
可我与齐莹同为他的女儿,齐莹的周围美好纯净,而我却见惯了血腥,这都是谁造成的呢?眼见父皇的神情略有缓和,继后忍不住开口道:“即便如此,莹儿还是未出阁的姑娘家,你也不能堂而皇之地带着面首四处招摇,如此太败坏皇室体面了。”
我听后只是笑笑,“母后不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若非儿臣去了北周和亲,皇妹体弱又爱哭,恐怕您最爱的女儿真的会变成北周皇宫的美人盂。”
“本宫看谁敢!”继后的声音瞬间拔高,语气也变得凌厉起来。
说完,继后才察觉到自己的失态,慌张地看向一旁的父皇。
父皇抿着唇不说话。
而我眉眼戏谑,看着她像是看一个笑话。
“皇妹胆子小,日后儿臣不说了便是,至于抄佛经.....”我嗤笑一声,“儿臣刚到北周的时候,和牲畜住在一起,手脚都被铁链拴住,自此落下了病根,怕是胜任不了,今日裴将军以下犯上,言语冒犯于儿臣,不如就让他来代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