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孙麻子的膀胱胀得发痛,手指却在麻将牌上来回摩挲。筒子牌上的凹痕刺着指腹,八万的字纹硌得手心发麻。他死死盯着对面李瘸子油光发亮的秃顶,那上面沁出的汗珠正顺着皱纹滚进后衣领。
"杠!"王寡妇尖着嗓子推倒三张红中,涂着丹蔻的指甲在绿绒布上刮出刺啦一声。孙麻子感觉后槽牙发酸,桌角烟灰缸里的烟头堆成了小山,混着廉价香水味在空调热风里发酵。
窗外浓雾像棉絮般贴着玻璃蠕动,走廊尽头的挂钟当当敲了十二下。孙麻子终于摸到那张该死的九筒,指腹刚触到牌面,膀胱突然抽搐着发出警报。他夹紧双腿,看着李瘸子扔出张白板。
"操!"孙麻子猛地掀开麻将布盖住牌堆,"憋不住了,回来接着打!"他撞开包间门时带起一阵穿堂风,墙上的财神年画哗啦作响。走廊尽头的安全出口标志泛着幽幽绿光,像只独眼兽蹲在迷雾里。
卫生间瓷砖上结着层薄霜,孙麻子对着小便池哆嗦时,镜子里突然掠过一抹红影。他扭头看去,洗手池上方的换气扇正吱呀转动,扇叶缝隙间隐约透出股暗红色雾气。尿柱在便池里画着圈,水面倒影突然扭曲成一张女人的脸。
孙麻子提起裤子时后颈发凉,转身的瞬间,余光瞥见隔间门缝下渗出黑水。他骂骂咧咧往外走,走廊顶灯突然滋滋作响,青白色灯光里飘着缕缕银雾。雾气缠上脚踝时,他闻到股熟悉的檀香味——和黄四娘棺材前烧的线香一个味。
推开7号包间门的刹那,空调暖风裹着香灰扑面而来。孙麻子刚要落座,突然发现牌桌边多了个人。李瘸子的秃顶在灯光下泛着尸斑似的青灰,王寡妇旗袍领口别着的白花不知何时变成了纸扎的样式。最诡异的是赵半仙,这个总戴着墨镜的瞎子,此刻眼眶里竟淌着两行血泪。
"胡...胡了?"孙麻子喉咙发紧。他掀开盖着的麻将布,十三张牌竟全变成了白板,牌面上渗出暗红血丝。李瘸子突然咧开嘴,露出满口黑牙:"该你了,黄四娘等你摸牌等了四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