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室走廊的穿堂风裹挟着海盐气息,把丁夏的素描纸掀得哗哗作响。她伸手去按飞起的画稿时,普鲁士蓝的颜料管从帆布包里滚落,在刚打过蜡的木地板上画出断续的轨迹。
陈默就是在这时出现的。
他弯腰的姿势像被按了慢放键,校服领口露出半截洗得发白的灰色T恤。指尖在即将触到颜料管的刹那,丁夏的帆布鞋先一步踩住了滚动的金属管。两人的影子在晨光里叠成奇怪的形状,陈默闻到她袖口飘来的松节油味道。
"同学,"丁夏用画笔尾端撩开遮住视线的碎发,"这是通往天台的专用通道。"她腕间的银镯撞在画板边缘,发出风铃般的清响。陈默这才注意到墙上"美术部专用"的烫金标牌,在朝阳下泛着蜂蜜般的光泽。
第二节课的下课铃撕开沉默。陈默看着颜料管在对方帆布鞋下渐渐变形,钴蓝色液体从螺纹口渗出,在地板缝隙里蜿蜒成微型海湾。他突然想起今早母亲往他书包里塞的湿巾——那个总是把便利店临期食品细心贴上标签的女人。
"要这个吗?"掏出的湿巾包装印着幼稚的卡通熊。丁夏怔了怔,接过时指尖擦过他掌心的茧,那是长期握自动铅笔留下的印记。
清理工作进行到第七分钟时,陈默发现丁夏在用三种蓝色修补地板上的污渍。群青打底,湖蓝勾勒浪尖,最后用钛白点出浮沫。"像不像石老人海滩的涨潮?"她突然抬头,马尾辫扫过少年发烫的耳尖。
走廊尽头传来美术老师的脚步声。丁夏迅速把画板挡在修补处,陈默的湿巾还攥在手里,沾满蓝色颜料像攥着一小片凝固的海。他们听见老式挂钟的滴答声混着海鸥鸣叫从敞开的窗户涌进来,远处操场上体育课的哨音正在倒数。
当皮鞋声消失在楼梯转角,丁夏抽出速写本唰唰画了几笔。撕下的纸页带着薄荷香,上面是Q版男生蹲着擦地板的模样,眼角泪痣被画成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