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青铜囚笼雨丝在霓虹灯里织成金线,我第一百零八次啄击青铜笼栏时,
笼底突然亮起手机屏幕的蓝光。那个穿玄色唐装的男人盘腿坐在波斯地毯上,
云纹袖口滑落露出骨瓷般的小臂——他正用我的尾羽当触控笔玩《水果忍者》。"你礼貌吗?
!"我愤怒地扑腾翅膀,靛青色羽毛扫落笼角挂着的薰衣草香包。
这玩意害我三天没吃下东西,闻着总觉得自己是只待烤的奥尔良鸡翅。
男人眼尾的朱砂痣在屏幕反光里红得妖异,
腕间沉香手串随动作轻叩笼柱:"三百岁的鹤顶犀鸟混血,化形考试三次落榜被除名,
偷吃凤凰蛋壳触发返祖现象..."他划开第十个火龙果时轻笑出声,
"现在还被关在19.9包邮的仿古鸟笼里。"我浑身绒毛炸成蒲公英球,
这绝对是犀鸟史上最社死的简历!
当年偷吃纯粹因为饿疯了——谁让那堆长得像松花蛋的破石头摆在祭坛中央。
更气人的是返祖只返了一半,每逢月圆就拖两米长的尾羽,活像被胶水粘了彩虹拖把。
"要你寡!"我梗着脖子学人类说话,发出的却是嘹亮的"嘎——"。
笼外传来短视频外放声:"老铁们看好了,这只傻鸟想装鹦鹉..."羞愤交加间,
我忽见青砖地面上的影子在扭曲。月光把我的轮廓拉成少女剪影,纤腰长腿本是极美,
偏生胸口破了个黑洞,金红光点正从那里淅淅沥沥地坠落。那些光斑触地即化作褪色羽毛,
像被橡皮擦抹去的铅笔痕迹。"妖丹崩解速度加快了啊。"男人不知何时凑到笼边,
鼻尖几乎贴上我的喙。他举起迷你电子秤,
我的一根绒羽正躺在上面:"每三小时1.33克,
按这进度..."变戏法似的摸出个砂锅,"月全食时刚好能做三杯鸟煲。
"我猛地扑向他高挺的鼻梁,却在撞上笼栏瞬间被绸帕捂住喙。檀香混着铁锈味钻入鼻腔,
他指尖残留着蓝莓酱的甜腻:"嘘——"楼下卷帘门突然被拍得震天响,
醉汉的哄笑裹着威士忌酒气涌上来:"老板!上回那个会报时的咕咕钟呢?
老子要改成脏话版的!"男人迅速用唐装广袖罩住鸟笼,
黑暗里沉香木与雪松的气息将我包裹。
他温热的呼吸拂过耳羽:"敢放屁就拔光你的毛做毽子。"我僵在他襟前,
这才发现他锁骨处蜿蜒着暗金色刺青,像是某种被斩断的锁链。他心跳频率异常缓慢,
约莫两分钟才搏动一次,震得我爪心发麻。"他们走了。"袖笼掀开时,
暴雨正冲刷着雕花玻璃窗。他拎起笼子走向地下室,唐装下摆扫过积灰的木楼梯,
惊起一群磷火般的蓝蝶。我盯着他后颈若隐若现的咒文,突然福至心灵:"你是守墓人!
"传说中看守妖族遗迹的活死人,怪不得能用手指点燃幽蓝火焰。他脚步微滞,
楼梯转角的老式穿衣镜映出我们交叠的影子。镜中他怀中抱着的分明是绿裙少女,
只是发间斜插着三根残缺的犀鸟翎毛,心口处悬浮着颗布满裂痕的金色珠子。
"鹤顶族最后的混血。"他指尖轻点镜面,涟漪荡开时我的尾羽突然剧痛。
那些华美的靛青正褪成灰白,就像被漂白剂浸泡的孔雀毛:"百年前灭族那夜,
祭司用凤凰血下咒保全血脉,代价是..."窗外惊雷炸响,停电的瞬间,
我看见他瞳孔深处浮现金色轮盘。十二道刻痕中有十一道已经熄灭,
最后一道正随着我的呼吸明灭。"为什么救我?"我盯着他眼尾愈发艳丽的朱砂痣。
他打开嵌满符咒的乌木匣,
取出血玉雕成的犀鸟镇纸:"上月你在我店门口啄碎了三块战国琉璃瓦。
"蓝火在他掌心凝成羽毛笔,"按市价算,得给我打三百年工。
"2 月见契约地下室飘着糖炒栗子的焦香,男人把我放在中药柜改造成的吧台上。
他挽起袖子露出小臂交错的陈旧伤疤,从青花瓷罐里舀出三勺闪着星屑的粉末。
"这是瑶池花肥混着麒麟口水的特调奶茶。"他晃动着翡翠雪克杯,液体突然迸发七彩极光,
"喝了能暂时修补妖丹,副作用是..."我警惕地后退半步,
尾羽扫落一盒朱砂:"先说好,我宁可当奥尔良烤翅也不做试验品!
""副作用是尾巴会变成荧光绿。"他忽然扣住我的爪子,冰凉的触感让我想起冬眠的蛇,
"像夜店激光灯管,挺适合你这种..."指尖划过我秃了半边的尾羽,"...掉毛凤凰。
"我正要啄他手腕,却见他腕间沉香珠串正在龟裂。暗红血丝从缝隙渗出,
顺着青筋爬上指尖。他眼尾朱砂痣红得几欲滴血,
声音却带着轻佻笑意:"每月初七取我心头血,混着晨露喂你,
持续七七四十九天——这买卖划算吧?"地下室的石英钟突然倒转,
子时月光透过天窗凝成银锥。我的影子在墙上扭曲成戴镣铐的少女,
而他背后浮现九尾狐虚影,只是每条尾巴都被玄铁锁链洞穿。"你不是守墓人!
"我翅膀上的绒羽簌簌掉落,"你是青丘的..."他猛地捏住我的喙,掌心浮现血色契文。
那些咒语像活着的蜈蚣,顺着我的舌尖往喉管里钻:"喝了这杯鸳鸯咒,
或者明天变成肯德基疯狂星期四——选。"奶茶入口的瞬间,
我尝到落雪的山楂和燃烧的银杏。尾椎骨突然窜起电流,靛青羽毛褪成荧光绿,
在黑暗里活像根会发光的苦瓜。"现在我们是共生关系了。"他解开唐装盘扣,
心口处嵌着枚冰晶琉璃钉,"每次取血后,你得用犀鸟唾液帮我修复这个。
"我盯着他胸肌上蜿蜒的龙形刺青,
突然发现那龙没有眼睛:"你是不是被剜过..."地下室的铜铃突然狂响,
玻璃橱窗里所有古董开始渗血。他把我塞进汉服娃娃机,
投币口吐出张泛黄的符纸:"有猎妖师上门,装成青花瓷俑别出声!"卷帘门开启的刹那,
我透过娃娃机的玻璃看见穿铆钉皮衣的女人。她手里的罗盘指针正对我的方向,
腰间挂着串风干的犀鸟头骨。"裴先生,您这有妖气。"女人高跟鞋碾过满地符纸,
口红是彼岸花的猩红,"特别是...鹤顶犀鸟的味道。"男人倚着黄花梨博古架削苹果,
果皮连成长长的血线:"林小姐改行当城管了?要查妖界健康码吗?
"刀尖突然指向我藏身的娃娃机,"那个青花瓷仕女俑,上周刚从秦始皇陵出土。
"我的心跳震得娃娃机嗡嗡作响,荧光绿尾巴开始不受控地放电。女人指尖弹出张符咒,
玻璃瞬间映出我的真身——半人半鸟的形态正被金光蚕食。"月全食快到了。
"她舔着虎牙轻笑,"不如把这小妖卖给我,炼成的续命丹分你三成?"男人忽然扯开领口,
露出心口冰晶钉:"林老板对我的琉璃钉感兴趣?"钉子突然迸发蓝焰,
映得他瞳孔浮现龙纹,"或者想试试被青丘业火灼魂?"女人后退时撞翻了唐三彩马俑,
我趁机按下抓取键。机械爪精准夹住她的鳄鱼皮包,哗啦啦倒出十几枚锁妖铜钱。
"最近严打封建迷信。"男人把苹果核抛进青铜鼎,鼎中腾起紫色烟雾,
"林小姐的犀鸟骨串,好像都是现代工艺品?"当啷一声,女人仓皇逃走时落下了罗盘。
我跳出娃娃机,发现荧光绿羽毛正在脱落,露出底下新生的金红色绒羽。
"共生契约开始生效了。"男人突然踉跄着扶住药柜,嘴角溢出血线。沉香手串彻底碎裂,
珠子滚落处生长出曼珠沙华,"现在起,我受伤你也会..."话音未落,
我左翅突然裂开道血口。他心口的琉璃钉正在融化,龙形刺青的断爪处渗出银白液体,
落地即开成冰凌花。"你心脏里到底藏着什么?"我忍痛用唾液替他止血,
发现他后背浮现出锁妖塔的图腾。他蘸着鲜血在我掌心画符,
冰与火交织的触感:"百年前鹤顶族祭司剜目镇塔时,
塔里关着青丘的..."地下室的蜡烛骤然熄灭,月光在地上拼出个残缺的"龍"字。
3 鹤喙鎏金月光在犀角秤上淌成银河,我盯着琉璃盏里晃动的血酒。
男人倚着黄花梨屏风擦拭玉簪,簪头鹤喙正叼着粒鎏金丹珠——那是我昨夜褪下的妖丹碎片。
"共生契约第七天。"他忽然用簪尖挑起我的下巴,"你的心跳比昨天快了十五下。
"我触电般后退,尾羽扫落博古架上的珐琅彩罐。七十二颗妖丹滚落地面,
每颗都刻着犀鸟族独有的同心纹。最老的那颗已经发黑,
裂痕里渗出梧桐花的香气——是母亲失踪那年带走的妖丹。"你们青丘狐都爱收集这个?
"我捏起发黑的妖丹,心脏突然绞痛。同心纹在掌心亮起,
映出段记忆残片:母亲将襁褓中的我塞进树洞,转身时裙摆盛开血色梧桐花。
男人夺过妖丹扔进青铜甗,蒸汽腾起化作鹤群:"这是当年猎妖师屠族后,
在黑市流通的..."他顿了顿,"爱情纪念品。"我浑身绒毛结出冰碴。
犀鸟族一生只会为伴侣凝结妖丹,这些本该藏在爱侣心口的珍宝,
此刻像廉价玻璃珠般散落满地。最暗的那颗突然发出悲鸣,
浮现出父亲被铁链洞穿羽翼的画面。"现在知道为何你们濒临灭绝了?"他转动玉簪,
鹤喙突然咬住我的指尖,"忠贞在妖界是奢侈品。"血珠渗入丹珠,
竟映出他百年前的模样——玄甲银枪站在尸山血海间,脚边跪着个被挖去妖丹的犀鸟女子。
我猛地掀翻青铜甗:"你参加过那场屠杀!"滚水浇灭长明灯,黑暗中有蓝焰从他瞳孔溢出。
褪色的战甲虚影在身后重叠,我惊觉他耳后鳞片与父亲斩龙刀上的一模一样。
"两百年前我奉命镇守锁妖塔。"他忽然扯开衣襟,心口琉璃钉正在渗血,
"你族祭司为救爱人,放出了塔里镇压的..."地下室突然剧烈震动,
藏经阁的《妖界编年史》自动翻页,停在那页绘着双生犀鸟的插画。墨迹突然活过来,
雌鸟泣血的眼睛盯着我:"别信九尾狐!
当年就是他骗走你母亲的..."男人挥袖熄灭字迹,我却已看清"婚约"二字。
母亲鳞甲化的右脚踝浮现——那是犀鸟族与伴侣结契的印记,
可她至死都戴着父亲送的珊瑚簪。"你们青丘狐善幻术。"我折断那支玉簪,
鹤喙中掉出鎏金婚书,新郎署名正是他的本名裴焱,
"当年就是用假婚约骗我族女子助你破塔?"他突然掐住我后颈按向铜镜,
镜中映出我背脊浮现的凤凰羽纹:"若不是你母亲自愿剜心救我,
你这小混血早该..."尾音湮灭在咳出的血沫里,那些血珠落地竟开出双生梧桐。
我挣扎着现出原形,荧光绿尾羽裹着雷暴劈向他。他却迎着电光张开怀抱,
任由羽毛洞穿肩胛:"犀鸟族爱上谁就会把妖丹系在对方命脉,
你猜..."他握住我因返祖异变的凤爪按在自己心口,
"...现在我的心脏缠着谁的妖丹?"雷暴突然停滞,我感知到血脉深处传来双重心跳。
他胸腔里搏动的不止琉璃钉,还有颗残缺的金色妖丹——边缘刻着母亲独有的星月纹。
"共生契约不是随机选的。"他擦去嘴角血迹,从袖中抖出支珊瑚簪。
那正是母亲画像中的定情信物,此刻却系着我的绒羽,"从你破壳那日,
我就..."窗外传来裂帛之声,猎妖师的符箭穿透琉璃瓦。我下意识展翼护住他,
箭矢却在触及羽毛时化作聘书——正是百年前他与母亲未完成的婚约,
受益人变成了我的名字。"别碰那个!"他焚烧聘书时火星溅上衣摆,
露出腰间狰狞的锁链疤。那是犀鸟族对负心人的刑罚,伤疤越深代表情债越重。
我尾羽突然不受控地缠上他手腕,同心纹在两人皮肤间游走。妖丹在彼此胸腔共鸣,
母亲临终景象强行灌入脑海:她将染血的婚书塞进裴焱手中,指尖点在我襁褓上画出守护咒。
"现在明白为何你化形总失败了?"他徒手捏碎袭来的第二支符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