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我叫淑宁。自小在父皇母后的宠爱中长大。在我很小的时候,我的皇兄就做了太子。
我从出生以来就住在万人艳羡的皇宫里,却也无可避免地成为了黄金笼中的金丝雀。
我从未踏出过这一方土地,这座皇宫就是我全部的世界。在我十四岁那年的正月十五,
我央求母后准我出宫去看灯节。母后起初不准,后来还是太子哥哥承诺,
定会加派人手护我周全,母后这才应允。出了皇宫,皇兄只让我坐在轿子里,
不准我出来乱跑。我只好拨开轿帘,向外张望。这样的喧嚣熙攘,这样的火树银花,
每个人的脸上似乎都洋溢着欢快而自由的笑容,这些都是我在宫里从未见过的。还有一个人,
也是我从未见过的。那个人一身银白,手持折扇,言笑不羁,在人群里是那样耀眼。
我忙唤来下人。我用手指着那个渐行渐远的背影,问下人,此人是何等身份?
大约一炷香之后,下人回复我说,此人名叫袁之铭,是礼部侍郎的独子。我至今仍不清楚,
究竟是我指错了,还是那下人看错了。又或者,根本全都是错的。我回宫之后,
背地里询问太子哥哥,能否求得父皇将我指婚给礼部侍郎的儿子。可谁知道,
一向疼爱我的太子哥哥听闻之后,当即便说不可,我问他为何不可,他只说立场不同,
之后便什么也不肯对我说了。后来的那段日子,我总是想起那个白衣的少年,
总是想起他爽朗的笑声,总是想起他折扇轻晃的样子。一年的时光,
不知不觉就平淡如水地过去了。在宫里的每一天都是一模一样,循规蹈矩。
可我总是想起灯节那日,那夜的灯火,那夜的少年,总是在不经意间入梦而来。
到腊月将至的时候,父皇对我说,淑宁已经长大了,可以住到宫外的公主府去了。我很开心,
因为从此以后我就可以到处去玩,无需再请示母后了。可是我却又担心,往后进宫不便,
需要请命才可觐见,不能时常见到母后了。父皇知道我的忧虑之后,直夸我懂得孝道,
还赐予我一枚可以任意进出皇宫的金色腰牌。我开心极了,奉旨辞别了父皇母后,
搬进了公主府。可是,我刚刚住进公主府半个月余,宫内就传来了父皇的旨意,
要赐婚我与翊亲王府的九公子。我不愿意!我心里只有那个白衣的少年。若是旁人,
我是断然不肯的。我仗着父皇母后对我的宠爱,抗旨不从。直到除夕夜,我也没有循例进宫。
母后急坏了,求了父皇几次,终于在正月初七这天,凤驾亲临公主府,对我好说歹说,
让我先入宫面见父皇。我随母后回宫,跪在父皇跟前,声泪俱下,恳求父皇不要赐婚。
父皇却说,他君子一言,圣旨已下,断无收回的道理。我万般无奈,只好拔下头上的玉钗,
狠狠划破自己的脖颈。父皇这一次才是真的心疼了我,再次下旨,淑宁公主玉体有恙,
婚期再议。虽是缓兵之计,却也再无他法。正月初十,我见了太子哥哥。
我求太子哥哥帮我想个办法,太子哥哥答应我,会去调查这个九公子究竟是个怎样的人。
正月十七,太子哥哥告诉我,九公子已有心上人了,
甚至还带心上人去参加了八公子与清乐郡主的大婚。我心想,如此真是再好不过了。于是,
以此为由,又哭又闹,要父皇替我做主。太子哥哥见了我的样子,也是心疼得紧,对我说,
他会替我出头。到正月廿六的时候,听太子哥哥的人来传话,
说九公子已经与他心上人断绝了往来。岂有此理!真是岂有此理!如此攀龙附凤,
不念旧情的人,我淑宁岂能嫁给他?二月初二,父皇要例行出宫祭天。父皇见我心情不好,
要我同行。我以为,拨开轿帘,还能见到那个让我魂牵梦萦白衣少年。可是,没有。
只有山呼万岁的百姓,和一间残破而突兀的木屋。终究是造化弄人。谁也不曾想到,
我再次见到我的心上人,是在五月间,东宫内。第二章那天,
我去东宫本是去找太子妃聊些闲话。太子妃温柔大度,对我很是体贴关照。我出宫居住后,
就常来看望太子妃。许是天意吧,我刚来到偏厅,就听闻有下人通传,
说翊亲王府九公子求见太子殿下。我一时起了心思,想要见一见这位久仰大名的九公子。
于是我悄悄支开侍婢,一个人躲到正厅的屏风后面,偷偷向外张望。就这样,
我见到了我心中的那个白衣少年。是他,我绝不会认错。他自称林耀,
字字句句都是表达对太子殿下的效忠之意。其中谄媚,表现得淋漓尽致。他离开之前,
提到了对淑宁公主我,竟是敬慕深情无法自拔,恳请太子殿下玉成此事。我很惊诧,
他何时见过我?但是想来,他也不会知道,我曾见过了他。只是,我不懂,
我初次见他的时候,他意气风发,眼里尽盛骄傲和疏狂。可是今日见他,却与当日判作两人。
然而,我从小到大,谁人见了我,见了太子哥哥,不是低声下气,卑微逢迎。或许,
也没有什么可奇怪的吧。只是似乎有一件曾经光芒万丈的东西,悄悄在心里暗淡破碎了。
我想,总之父皇赐婚是歪打正着,既将我许给了他,总归不是旁人。虽说我之前哭闹,
使父皇怜惜我,延迟了婚期,可总算没有取消婚事,不然可真是要悔不当初。那天之后,
我回到府里,充满希冀地等待着,等待我成为新娘子的那一天。我又开始做梦,
梦见那一夜的灯节,灯火阑珊下的白衣少年。我梦见他与我同穿红色礼服,
他用喜称挑起我头上的喜帕,从此我们便可称心如意。一直等到十一月,
却突然传来封锁东宫,太子哥哥被禁足的消息。我本以为父皇只是生气了,等他的气消了,
就会放太子哥哥出来。可是到了腊月里,太子哥哥仍没有被解除禁足。腊月廿一,
我沉不住气了,拿着腰牌进了宫。母后见了我已是泣不成声,我才知道,
自太子哥哥被禁足后,母后竟是日日落泪,茶饭不思,如今竟已憔悴不堪。
我本想去找父皇求情,可是父皇,却忙着照顾生病的贤贵妃,而无暇见我。
想当日我离开皇宫的时候,那个贱人还不过是区区一个贵嫔,而今的气焰,
竟要凌驾到我母后之上了。除夕夜,我佯装病重,才换得父皇来母后的宫里相聚。
父皇似乎与母后已生嫌隙,父皇只对我说,要我在半年之期内择日成婚。
我已知九公子便是我要找寻的人,当下便应旨谢恩。正月十四,父皇下了旨,
命我与九公子在五月完婚。之后,便命我离开皇宫,回公主府居住。
我便是想要再多陪陪母后,也是不行了。刚进四月,我最喜欢的桃花正欲盛开的时候,
宫里却传来我母后被废黜的消息!怎么可能?我不相信!父皇怎么可以这样待母后?!
我当日便持腰牌进了宫,可是却没能见到母后。贤贵妃的宫人拦住了我,带我去到她的宫里。
她对我说,母后我是见不到了,让我趁早出宫嫁人,不要留在宫里,只能枉做冤死鬼。
我发誓,我淑宁一定会亲手杀了这个贱人!好在,五月就要来了。我想,
无论雷霆万钧或是疾风骤雨,他都一定可以爱我护我,不让我受半点委屈。
他是我所有的希望。第三章五月十五,是我出阁的大喜之日。
我一早上就命下人布置好了公主府的一应事宜。张灯结彩,喜气洋洋,
就连公主府外面的街道上也都铺满了火红的花瓣。可是,刚到晌午时分,
九公子就命人来重新布置。那个人说,九公子不喜太过奢华,于是要我撤下了大半的饰品,
甚至就连窗上贴的双喜字也要撕掉。我虽不解,但是我完全听从他的意见。是我太愚蠢,
我那时候竟然真的以为,他性子清冷,不喜喧闹。直到拜过天地,我头盖喜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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