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菊满山坡》菊香周铁柱全文免费在线阅读_《野菊满山坡》全集阅读

**1988年夏，水井湾村小学**五岁的菊香趴在晒谷场的草垛后面，耳朵紧贴着学校的砖墙。

教室里传来朗朗的读书声，像一串串晶莹的玻璃珠子滚进她的耳朵。

"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她跟着轻声念，手指在泥地上划拉着。

晒谷场滚烫的黄土上，歪歪扭扭地爬着几个字——"月"、"光"、"霜"。

这是她昨天偷看三年级学生写字时记下的，用树枝反复练习了一整夜。

"死丫头！

羊都跑哪儿去了？

"父亲炸雷般的吼声从远处传来。

菊香浑身一抖，慌忙用脚抹平地上的字迹。

她抓起赶羊的细竹竿，赤脚跑向山坡时，草绳编的鞋底拍打着脚板，发出"啪啪"的响声。

山坡上，三只山羊正悠闲地啃着野菊花。

菊香数了数——少了那只最不听话的黑耳朵。

她的心一下子揪紧了，上次丢羊时，父亲用烧火棍在她背上留下的淤青还没消。

**夕阳西沉时**，菊香终于在乱石沟里找到了黑耳朵。

母羊卡在石缝里，发出微弱的"咩咩"声。

菊香趴在地上，小胳膊拼命往里伸，指尖刚碰到羊绳，突然听见碎石滚落的声音。

"需要帮忙吗？

"一个戴红领巾的男孩站在沟沿上，胸前的钢笔在夕阳下闪着金光。

菊香认得他，是村小学张老师的儿子，三年级的学生。

男孩利落地滑下石沟，三两下就解开了缠住的羊绳。

黑耳朵挣脱出来，亲热地蹭着男孩的裤腿。

菊香盯着他白净的衬衫袖口，那里别着枚亮晶晶的少先队徽章。

"你在晒谷场写字的样子，我看见了。

"男孩突然说，"你想上学吗？

"菊香的脸"腾"地烧了起来。

她低头看着自己脏兮兮的脚丫，指甲缝里塞满了泥垢。

父亲的话突然在耳边炸响："赔钱货读什么书？

早晚是别人家的！

""我...我得回家了。

"她拽着羊绳就要走。

"等等！

"男孩从书包里掏出个旧本子，"我用完的练习簿，背面还能写字。

"本子递到眼前时，菊香闻到了好闻的墨水味。

她犹豫着伸出手，却在快要碰到本子时猛地缩回——自己的手掌皲裂得像老树皮，指甲里还带着给羊接生时沾的血迹。

**那天深夜**，菊香蜷在灶台后的草堆里，借着未熄的灶火光亮翻开本子。

第一页上工整地写着"张志远"，下面是一行小字："长大了要当老师"。

她小心翼翼地翻到空白处，用烧黑的树枝在纸上画下第一个字——"月"。

灶火"噼啪"炸了个火星，落在她手背上，烫出个小小的红点。

菊香没觉得疼，她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那个歪歪扭扭的字上，仿佛那不是用炭条画的，而是用月光绣的。

屋外突然传来脚步声。

菊香慌忙把本子塞进草堆，却来不及抹掉地上的字迹。

周铁柱掀开灶房门帘时，看见女儿正跪在地上，面前是用灶灰写的"光"字。

"搞什么鬼？

"烧火棍带着风声落下时，菊香本能地护住了怀里的草堆。

棍子抽在背上，火辣辣的疼。

但更疼的是父亲接下来踩在她手指上的靴子——那只刚刚学会写字的手。

"再让我看见你瞎划拉，就把你手指头一根根剁了喂狗！

"灶火渐渐熄了，黑暗中菊香数着自己手指上的淤青。

草堆里的本子硌着她的腰，像藏着一小片星空。

窗外，真正的星空低垂在晒谷场上空，有一颗流星划过，拖出长长的尾巴。

菊香把受伤的手指含在嘴里，咸腥的血味中，她突然想起白天那个男孩问的话："你想上学吗？

"月光从窗缝漏进来，照在她用脚悄悄在地上写的新字上——"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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