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柠本来以为他们的对话就到那了。
毕竟，隔着一道阳台矮墙，彼此只是陌生又微妙的邻居，哪怕再怎么偶然地多说几句，也不过是礼貌之下的一次擦肩。
这种关系就像放在架子上没有拆封的茶包，看起来干净又中性，不用负责，也不会惹尘埃。
她甚至己经在脑子里排练好了下次见面的反应：礼貌地点头，带着淡淡笑意，若有若无，刚刚好。
可那天下午的雨，比她想象中下得更久些。
细密的雨帘像是织布的丝线，铺天盖地地落在这个城市的黄昏上，连天边的光也变得朦胧，仿佛整个世界都被罩在一层模糊的滤镜下。
沈柠站在厨房门边，手里握着杯冒着热气的牛奶，眼神却落在窗外。
雨水打在阳台防护网的铁架上，发出轻而密的鼓点声，远处还有不知名的电钻声在小区楼里嗡嗡响着。
生活就是这样，哪怕一场雨来得再缠绵，也无法遮掩城市正在继续运转的真相。
“团团”己经躲进了茶几底下，尾巴紧紧蜷着，西肢收起，一双眼睛悄悄地望着窗外，好像能感受到某种气压变化的不安。
沈柠低头看了眼手机，一条邻居群的消息忽然弹出来。
B栋502：楼下有个快递落水了，有人认领一下吗？
看起来像是书。
她本能地皱了皱眉，下意识地拉开了玄关门。
雨气扑面而来，混合着泥土与水泥地潮湿后的气味。
楼道外的地砖被雨水打湿了一片，反射着昏黄灯光。
一个纸箱子正被风推着在门前滚动，外壳己经湿透，边角开始软塌，像是再碰一下就会散开。
她走过去捡起它，快递的外层贴纸模糊不清，只依稀看到印着“当当”字样的封面和被水晕染的物流信息。
她抱着它回了屋，把快递平放在餐桌上，拿出毛巾垫着。
她动作小心翼翼，像是对待一块会碎的瓷砖。
拆开之后，是一本书。
《旧信札》。
她眼神顿了一下，呼吸不自觉慢了半拍。
这本书她太熟悉了，是她很久以前在愿望清单里加过的。
但最近她并没有下单。
她记得清清楚楚——这本书早就绝版，网上二手书平台上被炒到离谱的价格，她犹豫了好几次都没下单。
翻开扉页，夹着一张淡蓝色的便利贴。
“听说你喜欢这个作者，但这本书很难找。
希望你喜欢。”
没有署名，字迹清秀，却带着一点不常见的老派笔触，像是习惯用笔写信的人才会留下的痕迹。
沈柠怔住了。
她不喜欢欠人情，更不喜欢这种莫名其妙的“投喂式”好意。
没有人问过她愿不愿意收这份礼物，甚至她都不知道是谁送来的。
她抬头看了一眼阳台方向，隔墙那边静悄悄的，只有风还在吹着晾衣绳轻轻晃动，像是对她的问题选择了沉默。
她拿起手机，发了条消息到群里：502的快递不是我的，可能寄错了，但我先替你保管一下。
刚点完发送，就听到阳台那边有动静。
不是人声，而是轻微的咳嗽。
断断续续，又压得很低，像是刻意压抑着什么不想让人听见似的。
她犹豫了两秒，还是走过去，站在阳台门前：“你……还好吗？”
阮辞没有立刻回应。
他靠在阳台墙边，手里抱着那只团团，脸色比之前更白了一点，嘴角紧抿，像是在咬着疼痛。
他的衬衫扣子松了两粒，领口敞开，露出锁骨与微微鼓起的胸膛线条。
那线条本应是好看的，却因苍白与干瘪而显得有些脆弱。
“感冒了？”
沈柠皱眉，“今天雨太大了，你淋到了？”
“没事，小问题。”
他的声音低了许多，却还是努力维持那种不紧不慢的语气，“你不需要替我担心。”
“我没担心。”
沈柠别开脸，“只是你的咳嗽太明显了。”
阮辞没有回应，只是轻轻抚着团团的后背，像是在抚慰它，也像是在给自己一点缓冲。
良久，他像是随口般开口：“你今天捡到的书，是不是很好看？”
沈柠猛地抬头，盯着他：“是你放的？”
他点了点头，眼神很平静：“我猜你可能需要。
你以前总会翻这本书到一半就睡着，第二天还忘了读到哪儿。”
沈柠的心口仿佛“咯噔”了一下。
“我以前？”
她的声音低下来，眼神锋利，“你到底是谁？”
他没有回答。
只是那双眼睛，依旧定定地望着她，像是藏着太多太多她不知道的东西。
那种注视太熟悉了，不属于一个“初次见面”的人。
沈柠觉得呼吸开始变得不自然。
她推开阳台门，从客厅抽屉里翻出一个小医药箱，走过去，把药盒放在他的阳台栏上：“里面有感冒药和体温计，你要不要先吃点？”
阮辞接过时，手指碰到她掌心，冰凉的触感让沈柠条件反射般抽回了手。
“谢谢。”
他低声说。
沈柠站在原地，别开视线，语气带着点慌乱：“我只是觉得……你这样太吓人了。”
“我不是想吓你。”
阮辞的声音轻了下来，“我只是……想让你记起来。”
“记起什么？”
“也许，我们真的认识。”
他顿了顿，眼神温和又悲伤，“但也可能，是你忘了。”
那晚，沈柠没有再看《白鸟》。
她坐在沙发上，把那本《旧信札》一页页翻过去。
纸张略微泛黄，有几处角落微微翘起，像是被反复读过。
书里有不少被划线的句子，有的旁边还有铅笔标注的注释，字迹潦草，却意外温柔。
她读到一句话：“我们都是失忆的人，在世界的某个片段里反复重逢。”
心脏忽然像被轻轻按了一下，有些发闷，也有些酸涩。
那一刻她忽然觉得，这一切，可能并不是巧合。
像是某个故事的续写，又像是某段命运在悄然重演。
她做了一个梦。
梦里，她站在一片潮湿的梧桐树林中，脚下是厚厚的落叶与湿泥，一个男生靠在树下，看不清脸，但他手里拿着一串钥匙——那只白鸟钥匙扣在其中微微晃动。
他抬起头，对她笑了，声音被风吹散，却又清晰如昨：“你终于回来了。”
她想回应，却怎么都发不出声音。
嗓子像是被堵住，梦境也像是被拉远，逐渐模糊。
等她醒来时，天色己微微泛亮。
阳台的雨停了，空气里带着潮湿后的清新，猫窝里，团团安静地睡着。
阳台墙上，那串钥匙被人挂在那里，白鸟静静地晃了一下，发出清脆的响声。
沈柠抱着被子坐起身，头埋在膝盖里。
她忽然开始想知道，那本书里，女主后来有没有记起来。
还有——那个疯批作家，最后有没有写完那句话：“这一次，我会写你留在我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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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甚至己经在脑子里排练好了下次见面的反应：礼貌地点头，带着淡淡笑意，若有若无，刚刚好。
可那天下午的雨，比她想象中下得更久些。
细密的雨帘像是织布的丝线，铺天盖地地落在这个城市的黄昏上，连天边的光也变得朦胧，仿佛整个世界都被罩在一层模糊的滤镜下。
沈柠站在厨房门边，手里握着杯冒着热气的牛奶，眼神却落在窗外。
雨水打在阳台防护网的铁架上，发出轻而密的鼓点声，远处还有不知名的电钻声在小区楼里嗡嗡响着。
生活就是这样，哪怕一场雨来得再缠绵，也无法遮掩城市正在继续运转的真相。
“团团”己经躲进了茶几底下，尾巴紧紧蜷着，西肢收起，一双眼睛悄悄地望着窗外，好像能感受到某种气压变化的不安。
沈柠低头看了眼手机，一条邻居群的消息忽然弹出来。
B栋502：楼下有个快递落水了，有人认领一下吗？
看起来像是书。
她本能地皱了皱眉，下意识地拉开了玄关门。
雨气扑面而来，混合着泥土与水泥地潮湿后的气味。
楼道外的地砖被雨水打湿了一片，反射着昏黄灯光。
一个纸箱子正被风推着在门前滚动，外壳己经湿透，边角开始软塌，像是再碰一下就会散开。
她走过去捡起它，快递的外层贴纸模糊不清，只依稀看到印着“当当”字样的封面和被水晕染的物流信息。
她抱着它回了屋，把快递平放在餐桌上，拿出毛巾垫着。
她动作小心翼翼，像是对待一块会碎的瓷砖。
拆开之后，是一本书。
《旧信札》。
她眼神顿了一下，呼吸不自觉慢了半拍。
这本书她太熟悉了，是她很久以前在愿望清单里加过的。
但最近她并没有下单。
她记得清清楚楚——这本书早就绝版，网上二手书平台上被炒到离谱的价格，她犹豫了好几次都没下单。
翻开扉页，夹着一张淡蓝色的便利贴。
“听说你喜欢这个作者，但这本书很难找。
希望你喜欢。”
没有署名，字迹清秀，却带着一点不常见的老派笔触，像是习惯用笔写信的人才会留下的痕迹。
沈柠怔住了。
她不喜欢欠人情，更不喜欢这种莫名其妙的“投喂式”好意。
没有人问过她愿不愿意收这份礼物，甚至她都不知道是谁送来的。
她抬头看了一眼阳台方向，隔墙那边静悄悄的，只有风还在吹着晾衣绳轻轻晃动，像是对她的问题选择了沉默。
她拿起手机，发了条消息到群里：502的快递不是我的，可能寄错了，但我先替你保管一下。
刚点完发送，就听到阳台那边有动静。
不是人声，而是轻微的咳嗽。
断断续续，又压得很低，像是刻意压抑着什么不想让人听见似的。
她犹豫了两秒，还是走过去，站在阳台门前：“你……还好吗？”
阮辞没有立刻回应。
他靠在阳台墙边，手里抱着那只团团，脸色比之前更白了一点，嘴角紧抿，像是在咬着疼痛。
他的衬衫扣子松了两粒，领口敞开，露出锁骨与微微鼓起的胸膛线条。
那线条本应是好看的，却因苍白与干瘪而显得有些脆弱。
“感冒了？”
沈柠皱眉，“今天雨太大了，你淋到了？”
“没事，小问题。”
他的声音低了许多，却还是努力维持那种不紧不慢的语气，“你不需要替我担心。”
“我没担心。”
沈柠别开脸，“只是你的咳嗽太明显了。”
阮辞没有回应，只是轻轻抚着团团的后背，像是在抚慰它，也像是在给自己一点缓冲。
良久，他像是随口般开口：“你今天捡到的书，是不是很好看？”
沈柠猛地抬头，盯着他：“是你放的？”
他点了点头，眼神很平静：“我猜你可能需要。
你以前总会翻这本书到一半就睡着，第二天还忘了读到哪儿。”
沈柠的心口仿佛“咯噔”了一下。
“我以前？”
她的声音低下来，眼神锋利，“你到底是谁？”
他没有回答。
只是那双眼睛，依旧定定地望着她，像是藏着太多太多她不知道的东西。
那种注视太熟悉了，不属于一个“初次见面”的人。
沈柠觉得呼吸开始变得不自然。
她推开阳台门，从客厅抽屉里翻出一个小医药箱，走过去，把药盒放在他的阳台栏上：“里面有感冒药和体温计，你要不要先吃点？”
阮辞接过时，手指碰到她掌心，冰凉的触感让沈柠条件反射般抽回了手。
“谢谢。”
他低声说。
沈柠站在原地，别开视线，语气带着点慌乱：“我只是觉得……你这样太吓人了。”
“我不是想吓你。”
阮辞的声音轻了下来，“我只是……想让你记起来。”
“记起什么？”
“也许，我们真的认识。”
他顿了顿，眼神温和又悲伤，“但也可能，是你忘了。”
那晚，沈柠没有再看《白鸟》。
她坐在沙发上，把那本《旧信札》一页页翻过去。
纸张略微泛黄，有几处角落微微翘起，像是被反复读过。
书里有不少被划线的句子，有的旁边还有铅笔标注的注释，字迹潦草，却意外温柔。
她读到一句话：“我们都是失忆的人，在世界的某个片段里反复重逢。”
心脏忽然像被轻轻按了一下，有些发闷，也有些酸涩。
那一刻她忽然觉得，这一切，可能并不是巧合。
像是某个故事的续写，又像是某段命运在悄然重演。
她做了一个梦。
梦里，她站在一片潮湿的梧桐树林中，脚下是厚厚的落叶与湿泥，一个男生靠在树下，看不清脸，但他手里拿着一串钥匙——那只白鸟钥匙扣在其中微微晃动。
他抬起头，对她笑了，声音被风吹散，却又清晰如昨：“你终于回来了。”
她想回应，却怎么都发不出声音。
嗓子像是被堵住，梦境也像是被拉远，逐渐模糊。
等她醒来时，天色己微微泛亮。
阳台的雨停了，空气里带着潮湿后的清新，猫窝里，团团安静地睡着。
阳台墙上，那串钥匙被人挂在那里，白鸟静静地晃了一下，发出清脆的响声。
沈柠抱着被子坐起身，头埋在膝盖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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