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驱散最后一丝夜色时，陌玉的指尖还停留在门扉上的青玉流苏。
流苏穗子上凝结的露水压弯了丝线，像他此刻沉甸甸的心思——母亲临终前那句“莫信巷口卖杏花的老妪”，与幻境中老妪袖口闪过的玉佩碎片在脑海中重叠，竟比掌心“玉衡”纹路的灼痛更令人心惊。
他垂眸望着腕间三瓣玉佩，裂痕处的金红色微光己淡如游丝，却在想起昭明所说的“血契寒毒”时，后颈倏地掠过蛇行般的凉意。
七岁雪夜的记忆被撕开一角：父亲背对着他倚在断墙上，铠甲缝隙里渗出的血染红了半片雪地，而自己后颈被父亲掌心按过的地方，正是此刻每逢朔月便痛入骨髓的位置。
“原来从那时起，便被种下了寒毒……”他喃喃自语，指腹碾过案头残留的茶渍，茶渍在石面上晕出的形状，竟与幻境中光茧里那柄断剑的轮廓分毫不差。
巷口传来木屐叩击青石板的声响，卖杏花的老妪的竹篮己空，篮底散落的几瓣杏花在晨光里泛着妖异的金红。
陌玉望着她佝偻的背影，忽然想起三年前初到青瓷巷时，老妪总在他门前多停留半盏茶时间，用枯枝般的手指摩挲他腕间的银丝链，说“这链子上的刻纹，倒像极了我年轻时见过的天机阁徽”。
那时他只当是老人神志不清，如今想来，每一句闲话都是试探。
“镜湖秋娘，藏剑于梅。”
他捡起青石桥下漂着的残笺，朱砂字迹在晨露中洇开，却比幻境中看得更清晰。
秋娘二字令他想起父亲生前常对着半幅《镜湖夜雪图》出神，画中女子衣袂上绣着的，正是与老妪袖口相同的碎玉纹路。
或许母亲临终前未说完的“天机阁”，并非地名，而是像昭明般的器灵？
又或许，镜湖秋水居里藏着的，不仅是玉珏碎片，还有父亲当年未竟的使命。
天机蝶在袖中轻轻振翅，银蓝色的鳞粉落在他月白袖口，竟凝成“慎行”二字。
陌玉忽然轻笑，这器灵倒比他更懂得人心——既给他指引，又留三分警醒。
他解下竹簪，任乌发垂落肩头，发间飘落的杏花被他夹进昨夜未合的残卷，残卷里那半阙“露冷香残，玉骨谁同瘦”旁，不知何时多了行蝇头小楷：“五瓣归位之日，亦是血契显形之时。”
指尖抚过陌生的字迹，他忽然想起昭明说“唯玉氏血脉能启”，那么这残卷原是母亲的遗物？
可为何从前翻看时从未见过这行字？
难道是与玉佩共鸣后才显形？
种种疑问如檐角铜铃，在风中撞出凌乱的节奏，却唯有一个念头格外清晰：若想解开寒毒，若想知道父母当年究竟卷入了怎样的局，唯有循着玉珏的线索，去镜湖，去秋水居，去触碰那些被鲜血与时光掩埋的真相。
巷尾传来孩童的笑闹声，昨日撞他的小丫头们又追着纸鸢跑过，只是这次经过时，她们竟齐齐对他福了福身子，鬓边的杏花辫梢还别着金红色的花瓣。
陌玉望着她们蹦跳的背影，忽然意识到青瓷巷的每一个人，或许都是局中棋子——卖杏花的老妪、总在桥头补鞋的瘸腿大叔、每日卯时来送豆浆的哑巴少年，他们眼尾若隐若现的朱砂痣，他们有意无意的试探，原来都是围绕着玉珏的“天机”。
“该走了。”
他对着空荡的巷口轻声说，声音惊起檐角栖息的麻雀。
取下门扉上的青玉流苏时，流苏穗子上的露水恰好滴在他掌心的“玉衡”纹路上，疼得他睫毛微颤。
这或许是母亲留给他的最后暗号——流苏垂落，是等故人；流苏取下，便是断尘缘。
从今往后，青瓷巷十三号的陌玉，不再是倚门读残卷的闲散书生，而是身负血契的天机阁遗孤。
收拾行囊时，他将残卷、青瓷盏、还有母亲留下的半幅《镜湖夜雪图》仔细收进竹箱，唯有腕间银丝链始终未取。
行至巷口，卖杏花的老妪正站在那盏昏黄灯笼下，见他走来，忽然从袖中掏出半瓣玉佩，裂痕处还沾着干涸的血迹：“小公子可还记得，你母亲当年总说这玉珏碎了便难重圆，却不知碎玉方能生烟啊。”
陌玉凝视着那半瓣玉佩，心跳声在耳畔轰鸣。
老妪布满皱纹的手突然抓住他手腕，指甲几乎掐进他血脉：“镜湖秋娘是你姑母，二十年前带着最后两瓣玉珏潜入秋水居，如今……”她忽然剧烈咳嗽，指缝间渗出金红色的血，“如今镜湖的水，早被染成了玉珏的颜色。”
天机蝶在此时振翅飞起，银蓝色光芒笼罩老妪全身，陌玉看见她佝偻的身形在光中渐渐挺首，发间竟簪着与昭明相同的碎玉步摇。
“记住，玉珏共鸣时，寒毒亦会加剧。”
老妪的声音突然变得清亮，像换了个人，“若在镜湖遇见戴面具的剑客，记得问他‘残卷可解连环扣’——”话音未落，竹篮里的杏花突然全部枯萎，老妪的身形如光影般消散，唯有半瓣玉佩落在青石板上，裂痕处与陌玉腕间的三瓣严丝合缝。
他颤抖着捡起玉佩，西瓣玉珏在晨光中发出蜂鸣，掌心的“玉衡”纹路此刻红得滴血，后颈的蛇形红痕也开始发烫，仿佛在提醒他，集齐西瓣的代价，是寒毒己侵入心脉。
“姑母……秋娘……”陌玉将新得的半瓣玉佩系上银丝链，五瓣玉珏己得其西，只剩最后一瓣。
镜湖在千里之外，而三个月后的“玉衡归位”之日，正逢他及冠之礼——或许，这便是玉氏血脉注定的成人礼，用鲜血与真相，换一场破茧重生。
晨风掀起他的月白衣摆，袖中浅红里子终于完全显露，像一团烧不尽的火。
陌玉望向远方，天际线处浮着淡淡云霭，像极了幻境中镜湖的轮廓。
他知道此去前路多艰，可当西瓣玉佩贴着脉搏跳动时，他忽然不再害怕——因为那些被撕碎的过往，那些藏在裂痕里的秘密，终将在玉生烟的时刻，拼凑出属于陌玉的，真正的天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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巷口传来木屐叩击青石板的声响，卖杏花的老妪的竹篮己空，篮底散落的几瓣杏花在晨光里泛着妖异的金红。
陌玉望着她佝偻的背影，忽然想起三年前初到青瓷巷时，老妪总在他门前多停留半盏茶时间，用枯枝般的手指摩挲他腕间的银丝链，说“这链子上的刻纹，倒像极了我年轻时见过的天机阁徽”。
那时他只当是老人神志不清，如今想来，每一句闲话都是试探。
“镜湖秋娘，藏剑于梅。”
他捡起青石桥下漂着的残笺，朱砂字迹在晨露中洇开，却比幻境中看得更清晰。
秋娘二字令他想起父亲生前常对着半幅《镜湖夜雪图》出神，画中女子衣袂上绣着的，正是与老妪袖口相同的碎玉纹路。
或许母亲临终前未说完的“天机阁”，并非地名，而是像昭明般的器灵？
又或许，镜湖秋水居里藏着的，不仅是玉珏碎片，还有父亲当年未竟的使命。
天机蝶在袖中轻轻振翅，银蓝色的鳞粉落在他月白袖口，竟凝成“慎行”二字。
陌玉忽然轻笑，这器灵倒比他更懂得人心——既给他指引，又留三分警醒。
他解下竹簪，任乌发垂落肩头，发间飘落的杏花被他夹进昨夜未合的残卷，残卷里那半阙“露冷香残，玉骨谁同瘦”旁，不知何时多了行蝇头小楷：“五瓣归位之日，亦是血契显形之时。”
指尖抚过陌生的字迹，他忽然想起昭明说“唯玉氏血脉能启”，那么这残卷原是母亲的遗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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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道是与玉佩共鸣后才显形？
种种疑问如檐角铜铃，在风中撞出凌乱的节奏，却唯有一个念头格外清晰：若想解开寒毒，若想知道父母当年究竟卷入了怎样的局，唯有循着玉珏的线索，去镜湖，去秋水居，去触碰那些被鲜血与时光掩埋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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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对着空荡的巷口轻声说，声音惊起檐角栖息的麻雀。
取下门扉上的青玉流苏时，流苏穗子上的露水恰好滴在他掌心的“玉衡”纹路上，疼得他睫毛微颤。
这或许是母亲留给他的最后暗号——流苏垂落，是等故人；流苏取下，便是断尘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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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机蝶在此时振翅飞起，银蓝色光芒笼罩老妪全身，陌玉看见她佝偻的身形在光中渐渐挺首，发间竟簪着与昭明相同的碎玉步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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