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迷彩绿的门槛蒸汽从绿皮车头喷出时，陈铁数清了月台上共有三十七个穿海军蓝作训服的新兵。
他背包里塞着林小雨偷偷放的《舰船知识》合订本，书页间夹着她初中毕业照——现在正硌着他的肩胛骨，像块永远取不出的弹片。
"立——正！
"接兵干部吼声炸响的瞬间，陈铁看见父亲在候车室二楼玻璃幕墙后转身。
那个佝偻的背影让他想起废弃车间的老式龙门吊，工装裤右口袋鼓起的形状分明是那把液压钳。
列车员吹哨时，陈铁的ZIPPO打火机从兜里滑落。
弯腰去捡的刹那，他听见子弹上膛般的金属碰撞声——整列新兵同时扣紧背包带的声音，像极了纪录片里95式步枪集体开保险的动静。
运兵车急刹扬起的尘土中，陈铁第一次看清了军营大门。
花岗岩门柱上"听党指挥"西个鎏金大字在冬日阳光下泛着冷光，比他想象中更加锋利。
哨兵枪刺的寒光扫过脸颊时，他下意识摸向腰间——却只触到林小雨缝在秋衣里的平安符。
"菜鸟们看好了！
"黑脸班长的迷彩靴碾碎路沿的薄冰，作训服臂章上的钢枪与锚交叉图案让陈铁喉咙发紧，"这是你们老百姓人生的终点站！
"队伍里有人轻笑，班长突然一个标准的捕俘动作将那人按在雪地里。
陈铁看见新兵扭曲的脸贴着冰面，呼出的白气在95式步枪枪管上凝出霜花。
远处障碍场上，几个老兵正抬着圆木奔跑，号子声像炮弹破空般撕裂寒风。
陈铁的指尖刚碰到下铺铁架床，班长的高帮作战靴就踹在了床柱上。
金属震颤声让他想起父亲砸模型的扳手，但这次近在咫尺的吼声带着火药味："谁让你挑了？
滚去门口上铺！
"十二张铁床排得像导弹发射井，陈铁在上铺角落找到了自己的名字标签。
塑料标签下压着张泛黄的纸条，上面用铅笔写着"1998年张建国"——不知是哪任老兵留下的痕迹。
他摸到床板缝里有刻痕，指腹传来的触感是"死也要当特种兵"。
"三分钟换装！
"班长砸在水泥地上的背包像颗震撼弹。
陈铁手忙脚乱解开地方青年服装的刹那，听见布料撕裂声——林小雨缝的平安符被扯成两半，薰衣草籽洒在07式海洋迷彩作训服上，香得刺鼻。
单杠下的积雪被体温融化，陈铁手掌的血染红了杠铃。
他己经挂了七分钟，余光看见班长正在本子上画"正"字——第三笔的横划特别重，像父亲签同意书时最后那道颤抖的竖钩。
"城市娃娃就是废物！
"班长的唾沫星子喷在陈铁扭曲的脸上。
他迷彩服领口露出的伤疤像条蜈蚣，那是陈铁在军事杂志上见过的枪伤愈合痕迹。
远处靶场传来95式步枪的点射声，每响一枪陈铁的手臂就抽搐一下。
当第八个"正"字写完时，陈铁摔进了沙坑。
沙粒钻进作训服摩擦着伤口，疼得像是纪录片里讲的海水浸泡伤口的感觉。
他吐出嘴里的血沫，发现沙地上有前人用子弹壳拼出的"忠"字。
不锈钢餐盘反射的顶光里，陈铁数清了自己餐盘里有二十七粒米粘在边缘。
班长踱步的作战靴声在食堂回荡，有个河南兵因为咀嚼声太大被罚端着凳子深蹲。
陈铁发现他迷彩裤膝盖处磨出的破洞，露出里面印着卡通图案的保暖裤。
"吃饭不是喂鸟！
"班长突然揪住陈铁后领，作训服摩擦喉结的疼痛让他想起父亲拽他去看劳务市场的那天。
被强塞进嘴里的馒头堵住了气管，陈铁咳嗽时喷出的馒头渣落在餐盘上，像极了废弃车间顶棚剥落的石棉瓦碎屑。
《内务条令》的塑封页边割破了陈铁的手指，血珠滴在"军人发型"配图上。
班长踱步时武装带金属扣的碰撞声，让他不断抬头看墙上的电子钟——秒数跳动得比父亲车床的转速表还慢。
"陈铁！
"突然砸在桌上的教鞭惊得他站起来，膝盖撞翻马扎的声响在寂静中如同枪响，"条令第三十二条！
"陈铁张着嘴，视线越过班长肩头，看见窗外哨兵枪刺上的月光。
那点寒光让他想起林小雨掉在雪地上的发卡，同样的银白色，同样遥不可及。
"废物！
"班长撕下他领章的动作像在扯断引线，"今晚背不完别想睡！
"陈铁摸着光秃秃的衣领，突然发现学习室墙上的挂钟停了——时间永远凝固在九点十五分，正是父亲每晚咳得最厉害的时刻。
冷水冲在陈铁红肿的手掌上时，他听见隔间有人在呕吐。
瓷砖墙反射的月光里，他看见镜中的自己头发参差不齐——下午的"入伍第一剪"把鬓角推得太狠，露出道小时候骑自行车摔的疤。
"喂。
"隔间钻出个满脸雀斑的新兵，迷彩服袖口沾着牙膏渍，"你是长春的？
"他递来的卫生纸带着汗酸味，但陈铁还是注意到他虎口有和自己一样的茧子——那是长期玩ZIPPO打火机留下的。
雀斑兵突然压低声音："班长枕头下有真子弹..."话音未落，走廊传来作战靴的脚步声。
陈铁把打火机塞进袜筒的瞬间，洗漱间的灯亮了，强光中班长拎着武装带的身影投在墙上，像艘正在靠岸的登陆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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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佝偻的背影让他想起废弃车间的老式龙门吊，工装裤右口袋鼓起的形状分明是那把液压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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弯腰去捡的刹那，他听见子弹上膛般的金属碰撞声——整列新兵同时扣紧背包带的声音，像极了纪录片里95式步枪集体开保险的动静。
运兵车急刹扬起的尘土中，陈铁第一次看清了军营大门。
花岗岩门柱上"听党指挥"西个鎏金大字在冬日阳光下泛着冷光，比他想象中更加锋利。
哨兵枪刺的寒光扫过脸颊时，他下意识摸向腰间——却只触到林小雨缝在秋衣里的平安符。
"菜鸟们看好了！
"黑脸班长的迷彩靴碾碎路沿的薄冰，作训服臂章上的钢枪与锚交叉图案让陈铁喉咙发紧，"这是你们老百姓人生的终点站！
"队伍里有人轻笑，班长突然一个标准的捕俘动作将那人按在雪地里。
陈铁看见新兵扭曲的脸贴着冰面，呼出的白气在95式步枪枪管上凝出霜花。
远处障碍场上，几个老兵正抬着圆木奔跑，号子声像炮弹破空般撕裂寒风。
陈铁的指尖刚碰到下铺铁架床，班长的高帮作战靴就踹在了床柱上。
金属震颤声让他想起父亲砸模型的扳手，但这次近在咫尺的吼声带着火药味："谁让你挑了？
滚去门口上铺！
"十二张铁床排得像导弹发射井，陈铁在上铺角落找到了自己的名字标签。
塑料标签下压着张泛黄的纸条，上面用铅笔写着"1998年张建国"——不知是哪任老兵留下的痕迹。
他摸到床板缝里有刻痕，指腹传来的触感是"死也要当特种兵"。
"三分钟换装！
"班长砸在水泥地上的背包像颗震撼弹。
陈铁手忙脚乱解开地方青年服装的刹那，听见布料撕裂声——林小雨缝的平安符被扯成两半，薰衣草籽洒在07式海洋迷彩作训服上，香得刺鼻。
单杠下的积雪被体温融化，陈铁手掌的血染红了杠铃。
他己经挂了七分钟，余光看见班长正在本子上画"正"字——第三笔的横划特别重，像父亲签同意书时最后那道颤抖的竖钩。
"城市娃娃就是废物！
"班长的唾沫星子喷在陈铁扭曲的脸上。
他迷彩服领口露出的伤疤像条蜈蚣，那是陈铁在军事杂志上见过的枪伤愈合痕迹。
远处靶场传来95式步枪的点射声，每响一枪陈铁的手臂就抽搐一下。
当第八个"正"字写完时，陈铁摔进了沙坑。
沙粒钻进作训服摩擦着伤口，疼得像是纪录片里讲的海水浸泡伤口的感觉。
他吐出嘴里的血沫，发现沙地上有前人用子弹壳拼出的"忠"字。
不锈钢餐盘反射的顶光里，陈铁数清了自己餐盘里有二十七粒米粘在边缘。
班长踱步的作战靴声在食堂回荡，有个河南兵因为咀嚼声太大被罚端着凳子深蹲。
陈铁发现他迷彩裤膝盖处磨出的破洞，露出里面印着卡通图案的保暖裤。
"吃饭不是喂鸟！
"班长突然揪住陈铁后领，作训服摩擦喉结的疼痛让他想起父亲拽他去看劳务市场的那天。
被强塞进嘴里的馒头堵住了气管，陈铁咳嗽时喷出的馒头渣落在餐盘上，像极了废弃车间顶棚剥落的石棉瓦碎屑。
《内务条令》的塑封页边割破了陈铁的手指，血珠滴在"军人发型"配图上。
班长踱步时武装带金属扣的碰撞声，让他不断抬头看墙上的电子钟——秒数跳动得比父亲车床的转速表还慢。
"陈铁！
"突然砸在桌上的教鞭惊得他站起来，膝盖撞翻马扎的声响在寂静中如同枪响，"条令第三十二条！
"陈铁张着嘴，视线越过班长肩头，看见窗外哨兵枪刺上的月光。
那点寒光让他想起林小雨掉在雪地上的发卡，同样的银白色，同样遥不可及。
"废物！
"班长撕下他领章的动作像在扯断引线，"今晚背不完别想睡！
"陈铁摸着光秃秃的衣领，突然发现学习室墙上的挂钟停了——时间永远凝固在九点十五分，正是父亲每晚咳得最厉害的时刻。
冷水冲在陈铁红肿的手掌上时，他听见隔间有人在呕吐。
瓷砖墙反射的月光里，他看见镜中的自己头发参差不齐——下午的"入伍第一剪"把鬓角推得太狠，露出道小时候骑自行车摔的疤。
"喂。
"隔间钻出个满脸雀斑的新兵，迷彩服袖口沾着牙膏渍，"你是长春的？
"他递来的卫生纸带着汗酸味，但陈铁还是注意到他虎口有和自己一样的茧子——那是长期玩ZIPPO打火机留下的。
雀斑兵突然压低声音："班长枕头下有真子弹..."话音未落，走廊传来作战靴的脚步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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