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澜界，南域，忘忧村。
晨雾未散，陆沉蹲在青石板上磨剑。
说是磨剑，其实指尖轻轻划过锈迹斑斑的铁剑，剑身便泛起青玉般的光泽，惊飞了趴在剑柄上打盹的蝴蝶。
他望着剑身上倒映的自己——三千青丝垂落腰间，面容始终停留在弱冠之年，眼尾却藏着比苍山更古老的沧桑。
“陆先生又在磨剑呀？”
清脆的嗓音从竹篱外传来，扎着双马尾的少女挎着竹篮蹦跳着过来，发间别着的野菊沾着晨露，“王大爷家的牛又撞坏篱笆了，您要不要去瞧瞧？”
陆沉指尖一顿，铁剑“当啷”落在石磨上，竟在青石板上砸出蛛网般的裂纹：“小桃，说了多少次，别叫我先生。”
他起身时袖摆拂过石磨，裂痕瞬间愈合，仿佛从未存在过，“牛撞篱笆而己，让大壮哥用桑木条加固便是。”
小桃眨着灵动的眼睛，盯着陆沉腰间从不离身的青铜酒壶：“可村里的人都说，陆大哥您连后山的巨熊都能徒手制服，怎么会怕见王大爷呢？”
她忽然凑近，鼻尖几乎碰到陆沉的袖口，“您身上总有种味道，像老槐树开的花，又像爷爷讲的那些神仙故事。”
陆沉失笑，指尖轻轻弹了下小桃的额头：“再乱说话，便让你跟着我去后山采药。”
他转身走向竹篱，布鞋踏过沾满露水的青苔却不沾分毫，“今日该去镇上换些盐巴，你若想去，便回家换身衣裳。”
小桃捂着额头偷笑，忽然瞥见村口方向腾起烟尘。
三匹黑马踏碎晨雾，马上骑士披着绣着赤焰纹的披风，腰间横挎的鬼头刀在阳光下泛着冷光，正是三天前在镇上见过的赤焰门弟子。
“陆大哥！”
小桃惊呼，“是赤焰门的人，他们说要找什么‘万劫不灭体’！”
陆沉脚步一顿，袖中酒壶突然发烫。
三百年了，没想到这道传自上古的体质，终究还是没能被岁月掩埋。
他转身时衣袂无风自动，青石板上的晨露竟悬停在空中，凝成细小的冰晶：“小桃，去地窖躲着。”
赤焰门弟子显然也看到了他，为首者一声唿哨，黑马踏碎竹篱冲来，刀刃劈出的气浪将晾晒的草药掀飞：“小子，交出万劫不灭体的线索，饶你全尸！”
陆沉叹了口气，伸手接住一片被气浪掀飞的当归。
鬼头刀距离他面门只剩三寸时，刀刃突然“当啷”落地，骑马的汉子瞪大眼睛，发现自己的手臂竟如木雕般无法动弹。
“赤焰门……”陆沉指尖划过刀柄，刀身上的赤焰纹瞬间黯淡，“三百年前被我斩了门主双臂，如今换了新主人，倒学会欺负凡人了？”
另外两名弟子见势不妙，刚要遁走，陆沉袖中酒壶突然飞出，壶嘴喷出的酒液在空中凝成冰链，将两人牢牢捆在槐树上。
他缓步走近，看着为首者惊恐的眼神：“回去告诉你们门主，若再让我看见赤焰门的人踏入南域半步——”话音未落，远处天际突然传来闷雷般的轰鸣。
云层裂开，一尊青铜巨碑踏空而来，碑身上“天道鉴”三个古字泛着冷光，正是苍澜界天道意志的具现。
“万劫不灭体陆沉，”巨碑传来机械般的声响，“你擅自篡改苍澜界生灵命数，本应魂飞魄散，却苟活千年——”陆沉忽然轻笑，抬手便是一拳。
青铜巨碑在他拳风下剧烈震颤，碑身上竟浮现出细密的裂纹，惊得云端的天道使者纷纷后退。
小桃躲在地窖口，看见陆沉的身影在晨雾中渐渐拔高，三千青丝无风自动，衣袂上不知何时浮现出星河般的纹路。
“天道鉴？”
陆沉指尖按在碑身上，裂纹瞬间蔓延至整座巨碑，“三百年前你便该知道，我若想走，这苍澜界的天道，困不住我。”
他忽然转身，对着躲在树后的小桃眨了眨眼，“不过……”巨碑“轰”地崩碎，天道使者的惊呼声中，陆沉己回到青石板前，指尖重新划过铁剑：“小桃，镇上的盐巴，怕是要晚些去换了。”
暮色降临，忘忧村的篝火在老槐树下跳动。
陆沉坐在竹篱上，望着星空饮尽最后一滴酒。
小桃抱着膝盖坐在他脚边，望着他始终平静的侧脸：“陆大哥，你真的是神仙吗？”
“神仙？”
陆沉望着远处的苍山，想起十万年前的仙域大战，想起自己亲手斩落的天道巨手，“不过是个不愿死的凡人罢了。”
他忽然揉了揉小桃的头，“明日带你去后山看云海，那里的日出，比苍澜界任何地方都美。”
小桃忽然指着他腰间的酒壶：“那里面装的，是不是能让人长生的仙酒？”
陆沉失笑，酒壶在指尖旋转：“这酒啊，叫‘忘川’，喝了能忘忧，却不能长生。”
他忽然望向东南方，那里的天际线泛着异样的红芒，“小桃，记住，明日起若有人问起我，便说……”“便说陆大哥是个只会磨剑的傻子！”
小桃抢着说道，眼睛亮晶晶的，“不过我知道，你是能让槐树开花的神仙。”
陆沉摇头，望着老槐树飘落的花瓣。
三百年前他初到忘忧村，亲手栽下这株槐树，如今花开如雪，却再无人记得，十万年前的仙域，曾有位“万劫剑主”，一剑可斩星河，一怒可焚仙域，却在苍澜界的小山村，守着晨雾与星光，度过了千年时光。
是夜，陆沉站在山顶望着苍澜界的星空。
他知道，赤焰门与天道鉴的出现，不过是个开始。
十万年前那场颠覆仙域的大战，留下的伏笔终将浮现，而他藏在酒壶里的那滴“时光之血”，早己在小桃触碰到他袖口时，悄然融入了她的血脉。
“该走了。”
陆沉喃喃自语，指尖划过掌心的剑痕，那里还留着十万年前与天道决战时的余韵，“不过，在走之前，总得教会小桃些防身的本事——比如，如何用野菊引动山风，如何让晨露凝成冰刃。”
山风掠过，老槐树的花瓣落在他发间。
陆沉忽然轻笑，十万年的时光，他见过太多生离死别，却在这个小山村，找到了比无敌更珍贵的东西——人间的烟火，与一个会追着他要仙酒的小丫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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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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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转身时衣袂无风自动，青石板上的晨露竟悬停在空中，凝成细小的冰晶：“小桃，去地窖躲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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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焰门……”陆沉指尖划过刀柄，刀身上的赤焰纹瞬间黯淡，“三百年前被我斩了门主双臂，如今换了新主人，倒学会欺负凡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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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桃躲在地窖口，看见陆沉的身影在晨雾中渐渐拔高，三千青丝无风自动，衣袂上不知何时浮现出星河般的纹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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