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昌三年腊月初七，子时。
雪粒子如细碎的银砂，簌簌砸在椒房殿的琉璃瓦上，发出清脆的撞击声，似万千珍珠滚落玉盘。
殿内鲛绡帷帐无风自动，烛火摇曳间，皇后谢明凰的五指死死攥住床幔金钩，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腹中传来的绞痛让她想起三日前被活剐的钦天监副使——那人的舌头被铁钳拔出时，竟还在念叨着那句大逆不道的谶语：**"荧惑守心，牝鸡司晨。
"**——荧惑星犯紫微，女主当国。
谢明凰唇角勾起冷笑，染着蔻丹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那副使临死前瞪圆的眼珠还在她梦里晃动，仿佛在无声地诅咒她这一胎必遭天谴。
"娘娘，含住这个。
"李嬷嬷跪在凤榻前，布满老茧的手递上半片沁凉的血玉。
玉珏内侧浮凸的谢氏族徽硌着谢明凰的舌尖，冰凉的触感让她混沌的神智陡然清醒。
她突然咬破下唇，铁锈味在口腔蔓延——这是与父亲谢邈约定的暗号，若诞下女婴，便以血为誓。
血珠顺着她唇角滑落，滴在雪白的锦缎上，洇开一朵小小的红梅。
李嬷嬷眼神一凛，袖中暗藏的蜡丸无声滑入袖袋。
蜡丸里裹着谢邈的亲笔密信，只待婴孩落地，便会送出宫外。
殿外传来金甲碰撞的声响，三十六名玄甲卫无声包围了产房。
谢明凰耳尖微动，数清了廊下至少五处不同的脚步声——萧景煜果然派了人监视。
她染血的指尖抚上高高隆起的腹部，目光却死死盯住藻井西角悬挂的鎏金铜铃。
这一百零八枚铃铛是谢家祖传的"应天铃阵"，每枚铃铛内壁都用朱砂刻着朝臣名讳。
三日前剐杀钦天监副使时，东南角刻着"礼部尚书周昀"的铜铃突然自碎，当夜那老匹夫就暴毙在妾室床上。
此刻，正北方向那枚刻有"骠骑将军赵延"的铜铃，正在她阵痛加剧时裂开细纹。
——铃碎，则人亡。
"啊——"撕心裂肺的痛呼中，谢明凰仰头盯着藻井中央的衔珠金凤。
那是她封后时萧景煜亲自命人打造的，凤喙含着的东海明珠价值连城。
可此刻，那珠子突然"咔"地迸裂，珠粉簌簌落进她圆睁的双眼。
"娘娘别动！
"李嬷嬷慌忙用帕子去擦，却见混着珠粉的泪水竟成了触目惊心的血红色，顺着皇后苍白的脸颊蜿蜒而下。
殿角的铜漏突然停驻，水滴凝在半空。
谢明凰在剧痛的间隙听见遥远的战鼓声——那是谢家军在漠北演练的动静，通过埋在椒房殿下三丈深的青铜瓮传来。
"叮铃——"西北角的铜铃无风自动，刻着"御史中丞裴琰"的铃铛突然炸开，碎铜片擦过谢明凰的脸颊，留下一道血痕。
她瞳孔骤缩，裴琰是父亲的门生，昨日刚被派去江南督查盐税......"娘娘，用力！
"产婆的声音忽远忽近。
谢明凰攥紧鲛绡帐的手指关节发白，突然想起今晨尚药局送来的安胎药——药碗边缘那抹不起眼的靛蓝色，正是谢家秘药"七日醉"遇皇族血脉的反应。
有人在她药里下了毒！
剧痛如潮水般吞没神智前，谢明凰恍惚看见李嬷嬷袖中滑出的襁褓——本该绣着凤穿牡丹的锦缎里，赫然裹着个眉眼酷似萧景煜的男婴！
"叮！
"正东方的铜铃应声而碎，刻着"平阳王萧焕"的铃铛裂成两半。
谢明凰在陷入黑暗前最后一个念头是：父亲连亲外孙都敢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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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珠顺着她唇角滑落，滴在雪白的锦缎上，洇开一朵小小的红梅。
李嬷嬷眼神一凛，袖中暗藏的蜡丸无声滑入袖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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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明凰耳尖微动，数清了廊下至少五处不同的脚步声——萧景煜果然派了人监视。
她染血的指尖抚上高高隆起的腹部，目光却死死盯住藻井西角悬挂的鎏金铜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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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正北方向那枚刻有"骠骑将军赵延"的铜铃，正在她阵痛加剧时裂开细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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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此刻，那珠子突然"咔"地迸裂，珠粉簌簌落进她圆睁的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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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角的铜漏突然停驻，水滴凝在半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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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铃——"西北角的铜铃无风自动，刻着"御史中丞裴琰"的铃铛突然炸开，碎铜片擦过谢明凰的脸颊，留下一道血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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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在她药里下了毒！
剧痛如潮水般吞没神智前，谢明凰恍惚看见李嬷嬷袖中滑出的襁褓——本该绣着凤穿牡丹的锦缎里，赫然裹着个眉眼酷似萧景煜的男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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