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具白骨，在这深宫地下沉睡了不知多少年。月光透过冷宫破败的窗棂，
斑驳地洒在我莹白的骨架上。我是靠吸食纯净灵魂而生的精怪，
这深宫中的怨气与恨意本是我的食粮。但今夜，
一缕格外纯净又充满怨怼的灵魂气息将我唤醒。
"救救我...救救我的孩子..."那声音如泣如诉，带着深入骨髓的痛楚与不甘。
我空洞的眼眶中，两簇幽蓝的鬼火缓缓燃起。啊，是那位皇后。我记得她——柳如湄，
先帝钦点的太子妃，温婉贤淑，有着这深宫中罕见的纯净灵魂。
我曾在她大婚那夜悄悄吸食过一丝她散发的喜悦，那滋味甜美得令我战栗。如今，
她的灵魂却浸透了剧毒般的怨恨。我伸出骨指，轻轻触碰从地面渗下的那缕黑气。刹那间，
皇后的记忆如潮水般涌入我的意识。我看到新帝萧景琰登基后，
从江南带回那个叫苏玉真的女子。她生得妖娆，眼波流转间尽是风情。
皇帝为她废了六宫旧制，夜夜专宠。我看到苏玉真在御花园中故意跌倒，诬陷皇后推她。
皇帝不问青红皂白，当众掌掴皇后，命她在烈日下跪了三个时辰。
我看到太子萧承煜——那个才七岁的孩子，被苏玉真设计落水。当皇后哭喊着要救孩子时，
皇帝竟命人拦住了她。"不过是个孩子，朕与玉真日后会有更多皇子。"冰冷的话语中，
小太子的挣扎渐渐微弱，最终沉入御池深处。皇后当场呕血昏厥，而皇帝揽着苏玉真的肩，
头也不回地离去。记忆的最后，是苏玉真亲自端来那碗毒药。她捏着皇后的下巴，
娇笑着灌下。"姐姐别怕，很快就不痛了。陛下说，你死后会按皇后礼制下葬，
这可是莫大的恩典呢。"皇后在剧痛中蜷缩，鲜血从七窍流出。她死死盯着殿门方向，
那里站着面无表情的萧景琰。
"我恨...我好恨..."皇后的魂魄在消散前发出最后的嘶吼，"若有来世，
我定要他们血债血偿！"我收回骨指，幽蓝的鬼火剧烈跳动。多么甜美的怨恨啊，
比任何纯净的灵魂都更令我沉醉。更难得的是，
这怨恨中竟还保留着一丝纯净——那是她对孩子至死不渝的爱。"我可以帮你。
"我对着即将消散的魂魄低语，"把你的怨恨给我，我替你复仇。"皇后的魂魄停顿了一瞬，
然后如飞蛾扑火般向我涌来。黑气缠绕着我的骨架，血肉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
当第一缕晨光穿透冷宫时，我已化为人形——一个与柳如湄有七分相似的女子，
只是眼角眉梢多了几分妖异。我低头看着自己新生的手掌，白皙细腻，
指甲却泛着诡异的青黑色。我笑了，那笑容若是被人看见，定会吓得魂飞魄散。"从今日起，
我叫白瑾。"我对着空荡的冷宫宣布，"是柳如湄的复仇之刃。
"我拾起地上皇后遗留的一支金簪，插入新生的发髻。镜中女子面容姣好，
唯有瞳孔深处跳动着两簇不灭的鬼火。第一步，我要找到那个叫苏玉真的女人。
---春雨绵绵的午后，我以新晋宫女的身份被分配到贵妃宫中。苏玉真正倚在软榻上，
享受着宫女的捶腿服务。她确实生得美，肤如凝脂，唇若点朱，
只是眉宇间那股骄纵之气破坏了本可倾城的容颜。"你，新来的？"她懒洋洋地指着我，
"过来给本宫捏肩。"我低眉顺眼地走近，手指搭上她的肩膀。在她看不见的角度，
我的指甲悄然伸长，刺入她的肌肤。一丝黑气顺着我的指尖流入她体内。"啊！
"苏玉真突然尖叫一声，猛地推开我，"有...有什么东西咬我！
"我惶恐地跪下："娘娘恕罪，奴婢该死！"她狐疑地检查肩膀，
却只看到两个几乎不可见的小红点。挥了挥手，她不耐烦地让我退下。当夜，
值夜的宫女们被贵妃寝宫内传来的尖叫声惊醒。苏玉真披头散发地冲出房门，
指着空荡荡的室内尖叫："她来了！柳如湄来了！我看见她站在床边，七窍流血地瞪着我！
"侍卫们搜遍寝宫却一无所获。皇帝闻讯赶来，搂着瑟瑟发抖的宠妃连声安慰。我隐在暗处，
看着这场闹剧，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这只是开始，我亲爱的贵妃娘娘。
你每夜都会见到"柳如湄"，直到你精神崩溃，亲口向皇帝承认你所有的罪行。
而皇帝...我转向那个身着龙袍的高大男子。萧景琰，
你以为躲在皇权背后就能逃脱报应吗？我会让你亲眼看着心爱之人发狂而死，
就像你曾冷眼旁观柳如湄和承煜的死亡一样。第二夜，
我在苏玉真的茶水中滴入一滴由怨气凝成的液体。她饮下后不久，就开始对着空气挥舞双手。
"滚开！别碰我！"她歇斯底里地尖叫，"不是我一个人做的！是陛下默许的！
他说你太碍眼了！"萧景琰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他命人将苏玉真软禁起来，
对外宣称贵妃突发恶疾。我站在回廊的阴影中，看着皇帝独自走向御书房，时机到了。
当他推开房门时，我正坐在他的龙椅上，
把玩着从苏玉真那里偷来的玉佩——那是皇帝赐予的定情信物。"你是谁？
"萧景琰厉声喝道，手已按在剑柄上。我缓缓抬头，让月光照在我的脸上。看到他瞳孔骤缩，
我知道他认出了这张与柳如湄相似的脸。"陛下不认识我了吗？"我轻声细语，
声音却如同从四面八方传来，"我是您亲口下令毒杀的妻子啊。"萧景琰拔剑向我刺来，
剑身却穿透我的身体，如同刺入空气。我轻笑一声，身形如烟般消散，
又在房间另一角凝聚成形。"鬼...鬼啊！
"这位曾经冷酷无情的帝王终于露出了恐惧的神色。"不，陛下，我不是鬼。
"我一步步走近他，每走一步，面容就变化一分，
最终化为一个浑身湿透的小男孩模样——萧承煜溺亡时的样子。
"父皇..."我用孩子天真的嗓音呼唤，"御池的水好冷啊，你为什么不让母后救我？
"萧景琰瘫坐在地，面如死灰。我满意地看着他崩溃的样子，再次变回白瑾的模样。
"这只是个开始，陛下。"我俯身在他耳边轻语，呼出的气息冰冷如霜，
"我会让您和苏贵妃，尝遍柳如湄和萧承煜经历的每一分痛苦。"说罢，
我化作一缕黑烟消散在夜色中。身后传来皇帝撕心裂肺的喊叫声和瓷器砸地的声响。
我站在宫殿的飞檐上，望着这座被罪恶浸透的皇城。月光下，我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像一把出鞘的利剑，直指那对狗男女的心脏。复仇的盛宴，才刚刚开始。苏玉真疯了。
这个消息如同长了翅膀，一夜之间传遍整个皇宫。那位曾经不可一世的贵妃娘娘，
如今被锁在寝宫内，整日对着空气嘶吼尖叫，时而痛哭流涕地忏悔，时而歇斯底里地咒骂。
我站在回廊的阴影处，听着两名小宫女窃窃私语。"听说贵妃娘娘见到先皇后的鬼魂了！
""嘘——小声点！我还听说，
听见贵妃娘娘亲口承认...承认是她害死了先皇后和小太子..."我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这才第五日，苏玉真就已经崩溃如斯。人类的精神，比我想象的还要脆弱。
正当我准备离开时，一股异样的气息突然让我停住脚步。
那是一种清冽如泉、却又锋利如剑的力量，与宫中弥漫的怨气截然不同。我的皮肤开始刺痛，
新生的血肉之下，白骨本能地战栗。道家真气！我猛地转头望向宫门方向。那里，
一个身着靛蓝道袍的男子正缓步踏入皇宫。他约莫三十岁上下，面容清癯，
眉间一点朱砂痣鲜艳如血。最引人注目的是他背后那把青铜古剑，即使藏在剑鞘中，
我也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克制邪祟的力量。"玄霄道长，您总算来了。
"大太监李德全匆匆迎上去，脸上堆满谄媚的笑容，"陛下等您多时了。"玄霄微微颔首，
目光却如电般扫过四周。当他的视线掠过我所藏的阴影时，我迅速收敛所有气息，
将自己伪装成最普通的宫女。即便如此，我还是感到一阵灼热感划过皮肤，
仿佛被无形的火焰舔舐。道士的目光停顿了一瞬，随即移开。但我清楚，
这只是暴风雨前的平静。"带我去见陛下。"玄霄的声音低沉清冷，"然后，
我要看看那位'中邪'的贵妃娘娘。"待他们走远，我才从阴影中现身，
手指不自觉地掐入掌心。道士的出现打乱了我的计划。
我本以为这深宫中尽是些被权力蒙蔽双眼的凡人，没想到萧景琰竟会请来真正的修道之人。
我必须更加小心了。---养心殿内，熏香缭绕。萧景琰面色憔悴地坐在龙椅上，
眼下是浓重的青黑。短短几日，这位曾经不可一世的帝王仿佛老了十岁。"道长，
朕的皇宫...当真有不干净的东西？"他的声音沙哑，
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一块玉佩——那是苏玉真曾经送给他的定情信物。玄霄没有立即回答。
他取出一张黄符，双指并拢，在符纸上龙飞凤舞地画下一串朱砂符文。符纸无火自燃，
灰烬在空中组成一个诡异的形状——一个女子牵着一个孩子的轮廓。萧景琰猛地站起，
打翻了案几上的茶盏。"是她！是柳如湄和那个孩子！"他的声音因恐惧而扭曲，
"她回来报仇了！""陛下稍安勿躁。"玄霄平静地挥手驱散灰烬，"怨魂作祟，必有缘由。
敢问先皇后与太子，是如何薨逝的？"萧景琰的表情瞬间僵硬。"皇后...是病逝。
太子不慎落水..."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几乎变成自言自语。
玄霄意味深长地看了皇帝一眼，没有再追问。"带我去见贵妃吧。
"苏玉真的寝宫外守着四名侍卫，每个人脖子上都挂着一个护身符。见玄霄到来，
他们如释重负地行礼让开。门一打开，一股混合着血腥与腐臭的气味扑面而来。
曾经美艳不可方物的苏贵妃，如今披头散发地蜷缩在墙角，华丽的衣裙沾满污渍。
她的十指血迹斑斑——那是她抓挠墙壁留下的痕迹。"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苏玉真看到来人，立刻尖叫起来，"不是我！是陛下默许的！是他嫌你碍眼！"玄霄皱眉，
迅速从袖中掏出一把糯米撒向四周。米粒落地时竟发出滋滋声响，仿佛碰到烧红的铁板。
他随即咬破中指，凌空画下一个血符。"破！"随着一声低喝，
房间角落突然传出一声尖锐的嘶叫——那声音不属于人类。
一团黑气从苏玉真头顶被强行抽出，在空中扭曲挣扎。隐在暗处的我感到一阵剧痛，
仿佛有人生生扯断了我的一根骨指。那是我留在苏玉真体内的怨气，
如今被这道士硬生生逼出。玄霄迅速取出一只紫金葫芦，将那团黑气收入其中。
苏玉真如释重负般瘫软在地，昏死过去。"道长，这是..."萧景琰惊疑不定地问。
"有人在对贵妃施展魇术。"玄霄沉声道，"而且施术者道行不浅，非普通怨魂所为。
""难道是...柳如湄？"玄霄摇头："先皇后魂魄确实徘徊宫中，但如此精妙的魇术，
非新死之鬼所能施展。陛下宫中，恐怕藏有更危险的东西。"他说着，突然转身，
目光如电射向我藏身之处。我急忙后撤，却还是感到一道灼热的气劲擦过脸颊。
墙上挂着的宫灯突然爆裂，火焰在空中组成一个八卦图案。"妖孽，现形！"玄霄一声厉喝，
青铜古剑已然出鞘。我不再隐藏，身形一闪，已退至数丈之外。道士的剑光如影随形，
在我刚才站立的地方留下一道焦黑的痕迹。"保护陛下！"侍卫们乱作一团，
将萧景琰团团围住。我与玄霄隔空对峙，眼中鬼火大盛。这一刻，我们都清楚对方的实力。
"白骨成精，借怨化形。"玄霄冷声道，"好大的胆子，敢在皇宫作祟。"我轻笑一声，
声音忽远忽近："道长此言差矣。我不过是替天行道，为枉死者讨个公道罢了。
"萧景琰听到我的声音，脸色骤变："是...是那晚的..."玄霄不给他说完的机会，
剑指一并，三道金光向我袭来。我身形一晃，化作一缕黑烟消散，
只留下一串阴冷的笑声在殿中回荡。"今夜子时，太液池畔。道长若有胆量，不妨前来一叙。
"---子时的太液池平静如镜，倒映着一轮血月。我站在池边，恢复了白骨真身。月光下，
莹白的骨架泛着幽幽冷光，唯有眼窝中的鬼火跃动着妖异的蓝色。玄霄如约而至，
青铜古剑在月光下泛着寒芒。他在离我三丈处站定，剑尖指地，却已封住我所有退路。
"为何不逃？"他问。"为何要逃？"我反问，"我虽为精怪，却未曾伤害无辜。
苏玉真与萧景琰罪有应得。"玄霄眉头微皱："妖邪之物，岂能妄断人间是非？
""那敢问道长，"我指着一池静水，"七岁孩童溺毙于此，生父冷眼旁观，
这算不算'人间是非'？贤良皇后被毒杀于寝宫，这算不算'人间是非'？
"玄霄沉默片刻："即便如此，也轮不到你来插手。阴阳有序，人鬼殊途。"我冷笑一声，
骨指轻划水面。池水顿时翻涌，浮现出小太子挣扎溺亡的景象。"好一个'阴阳有序'！
那请问天道何在？正义何存？"玄霄看着水中景象，眼中闪过一丝不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