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马克杯第三次撞上他的白衬衫时,窗外的银杏叶刚好落在他肩头。"小姐,
这已经是本周第三次了。"陈裴钰抽出纸巾擦拭衣襟,
深灰色羊绒面料上蜿蜒的咖啡渍像条焦糖色的小蛇,"您该不会是对我有意见?
"我攥着星巴克的纸杯往后退了半步,后腰抵在吧台边缘。十月的阳光斜斜切过落地窗,
把他睫毛的阴影投在咖啡渍上,晃得我眼前发晕。"我、我真不是故意的。"喉咙发紧,
声带像是被猫挠过的毛线球,"这家店太挤了......"话没说完就听见身后传来憋笑。
收银台后系着靛蓝围裙的店员冲我挤眼睛:"苏小姐,您要不直接问这位先生要个微信?
每次来都精准泼人家身上,这概率都能买彩票了。"陈裴钰闻言挑眉,
腕间的沉香木手串随着动作轻晃。我这才注意到他左手尾指戴着枚银戒,
戒面刻着极小的莲花纹,在日光下泛着冷冽的光。"叮——"手机在帆布包里震动,
组长Linda的语音消息跳出来:"苏晚你到哪了?合作方的陈总提前半小时到公司,
带着我们的样稿说要改方案......"我手忙脚乱去按暂停键,却不小心点开外放。
Linda的怒吼瞬间响彻咖啡馆:"那可是青釉资本的少爷!
人家说我们的文创方案像小学生手工作业!"陈裴钰擦拭咖啡渍的动作突然顿住。
我的视线从他浸湿的衬衫下摆缓缓上移,掠过松石蓝的领带夹,
停在喉结旁那颗淡褐色的小痣上。上周三的拿铁,昨天的卡布奇诺,今天的焦糖玛奇朵,
三次相遇的画面突然在脑海中串成惊悚片。"青釉资本......陈总?
"他慢条斯理叠好咖啡渍斑驳的纸巾,
骨节分明的手指在深秋的光线里像是玉雕的:"苏小姐现在赶回去的话,
应该还能看到我助理撕碎的第14版策划书。"01我盯着电梯镜面里自己泛红的脸颊,
第27次把文件夹拍在额头上。
金属门映出Linda新做的雾霾蓝美甲正戳着我后脑勺:"祖宗,等会要是再搞砸,
我就把你的骨灰掺进釉料烧成存钱罐!"会议室的磨砂玻璃透出修长人影,
陈裴钰正在翻看我们的提案书。他今天换了件墨色高领毛衣,袖口松松挽起,
露出那串沉香木珠。晨光从百叶窗缝隙漏进来,在他发梢织了张金线网。"青釉资本代表,
陈裴钰先生。"Linda掐着我的胳膊推门而入,"这是我们新锐设计师苏晚。
"骨瓷杯底磕在大理石桌面,发出清越声响。陈裴钰抬眼时,
我仿佛看见上周卡布奇诺的奶泡在他瞳孔里融化:"真巧,苏小姐今天的咖啡没带进会议室?
"Linda狐疑的目光快把我太阳穴烧出两个洞。"关于贵司提出的二十四节气茶器方案。
"他修长食指划过设计图,"立春的柳叶杯口设计,确定不会在注水时形成漩涡烫伤客人?
颤抖的膝盖:"我们做过流体力学测试......""用儿童水彩笔画的模拟图也算测试?
"他忽然从提案书里抽出一张A4纸,
我的涂鸦在会议桌上摊开——卡通茶杯正朝戴墨镜的小人喷水,
旁边还用荧光笔写着"去死吧甲方爸爸"。空调出风口发出垂死的嗡鸣。
陈裴钰忽然解开腕表搁在桌上,
机械齿轮发出细微的咔嗒声:"苏小姐知道为什么青釉资本要投资传统手工艺吗?
"不等我回答,他拈起我画歪了的杯盖,"因为这些看似笨拙的笔触里,
藏着机器永远复制不了的体温。"我怔怔看着他用钢笔在涂鸦旁勾勒,
柳叶杯口瞬间有了光影流转的弧度。他袖口蹭过我的手背,沉香味混着雪松尾调,
像午夜壁炉里噼啪作响的松枝。"今晚八点,陶艺工坊见。"他突然将改好的设计图推过来,
"苏小姐需要补的不仅是流体力学。"玻璃幕墙外飘起今冬第一场雨夹雪,
他起身时毛衣擦过我的提案书,纸页间突然落下一枚银杏书签。
叶片经脉上用金粉描着句诗:相思始觉海非深。02我抱着素坯缩在拉坯机前时,
工坊的珐琅挂钟正指向十点。陈裴钰挽着袖子在调釉料,钴蓝色液体在他指间晃成小小漩涡。
"手腕放松。"他突然从背后环住我,温热的掌心覆在我手背上,
"离心力不是靠蛮力对抗的。"陶土在旋转中发出湿润的摩擦声,
他呼吸扫过我耳尖:"北宋汝窑讲究'雨过天青云破处',
但你抖成这样......"尾音淹没在突然倾斜的转盘里,泥浆溅上他锁骨。
我手忙脚乱去擦,指尖触到他喉结的瞬间,整团陶土"啪"地糊上工作灯。
黑暗中有火星在釉料桶旁炸开,陈裴钰猛地把我拽进怀里。"别动。"他心跳震着我后背,
"你踩到电窑开关了。"应急灯亮起时,我们正跌坐在满地陶片中间。
他毛衣沾着孔雀绿釉料,像泼墨山水画里走出的精怪。我的发丝缠在他沉香木珠上,
稍一动弹就扯得生疼。"苏晚。"他忽然用气声喊我名字,鼻尖几乎蹭到我泪痣,
"你知道电窑升温到高温会发生什么吗?"我摇头时嘴唇擦过他下巴。
"泥胎中的金属粒子会开始跳舞。"他指尖掠过我手腕内侧,"就像现在你的脉搏。
"窗外雪粒子砸在玻璃棚顶,釉料在高温中发出细微爆裂声。
他忽然解开那串沉香珠套在我腕间:"赔你的围巾。"后来我才知道,
那夜烧裂的素坯里藏着他写的小纸条。釉色覆盖的角落有他钢笔写的:"宁碎不伪。
"02电窑的轰鸣声突然停止时,我的掌心正贴着他后腰的毛衣褶皱。
应急灯在头顶投下摇晃的光圈,陈裴钰垂落的发丝扫过我鼻尖,带着松针碾碎后的冷冽香气。
"别松手。"他忽然扣住我试图后撤的手腕,"你背后是没封口的釉料桶。
"我僵在他臂弯里不敢动弹。孔雀蓝的釉水在塑料桶边缘晃荡,倒映着我们交叠的身影。
他喉结旁那颗小痣随着吞咽动作轻颤,像白瓷上不小心溅落的釉点。
"陈总对每个乙方都这么...亲力亲为?"我的尾音卡在突然倾斜的转盘上,
未成型的陶土"啪"地溅上他眼尾。
他低笑时胸腔的震动透过毛衣传来:"苏小姐现在才想起来问这个?
"指尖忽然抹过自己眼睑,将那片泥点蹭在我虎口,"上周三你泼咖啡的时候,
监控拍到我们同框五次。"鼓风机发出呜咽,吹散了他后半句话。
我盯着虎口渐渐干涸的泥渍,突然想起茶水间听来的传闻——青釉资本的少东家,
曾把合作方女高管送的手工巧克力扔进了碎纸机。"那是榉木屑。"陈裴钰突然出声,
惊得我撞翻装釉料的量杯。他伸手接住滚落的瓷杯,
钴蓝色的液体顺着指缝滴进他挽起的袖口,"有人往巧克力里掺了工作室的木屑,
想让我过敏昏迷。"我看着他小臂浮起的红疹,突然意识到我们的呼吸正以相同的频率起伏。
工坊老旧的立式空调吐出最后一口热气,寒意顺着釉料桶攀上脚踝。"冷?
"他单手解开羊毛大衣时,我听见沉香木珠滑过纽扣的轻响。还带着体温的外套落在我肩头,
袖口残留的雪松香混着电窑余温,熏得眼眶发烫。转盘突然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陈裴钰握住我踩在踏板上的脚踝:"放松,你抖得像帕金森。"掌心顺着小腿线条滑到膝盖,
"拉坯不是搏斗,要感受陶土旋转的韵律。
"我死死盯着他陷在陶泥里的手指:"陈先生的教学方式...是不是有点超过安全距离?
""叫我裴钰。"他突然压着我的手背按进陶土,冰凉的泥浆从指缝溢出,
"力达到临界点——"旋转的泥柱突然拔高,蹭过他滚动的喉结,"要么臣服,要么毁灭。
"警报器毫无征兆地尖叫起来。我下意识抓住他衣襟,整团陶泥在剧烈震动中坍塌。
陈裴钰护着我后脑摔进釉料堆时,我听见琉璃珠帘噼里啪啦砸在地上的脆响。"别睁眼。
"他沾满釉料的手捂住我视线,"碎瓷片会反光。"我的睫毛扫过他掌心纹路,
突然尝到铁锈味。血腥气混着松香在黑暗中弥漫,他压抑的喘息像砂纸磨过耳膜:"苏晚,
你口袋里是不是有块太妃糖?"03我在医院走廊搓着发硬的糖纸时,
护士正给陈裴钰眼角的伤口贴纱布。他白衬衫领口还沾着孔雀蓝釉料,像被人打翻的调色盘。
"轻微脑震荡。"医生把CT片按在灯箱上,"最近避免剧烈运动和情绪波动。
"我盯着他锁骨上已经结痂的划痕:"要不还是做个全身检查......""苏小姐。
"他突然用缠着绷带的手碰我腕间的沉香珠串,"你现在该担心的,是下周交不出新方案,
Linda会不会真把你烧成存钱罐。"出租车碾过积雪的街道,车载广播在放《琉璃》。
他靠着车窗假寐,睫毛在眼下投出颤动的阴影。红灯亮起时,
我鬼使神差地伸手去接他肩头的雪,却被他突然睁开的眼睛逮个正着。
"工坊监控拍到个有趣的画面。"他慢悠悠掏出手机,
屏幕上是釉料桶倒映的我们——他俯身时唇角擦过我耳尖,而我攥着他衣摆的手指关节发白。
我抢过手机的动作太急,额头撞上他下巴。陈裴钰闷哼一声,突然扣住我后颈:"第三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