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世，扶贫校长丈夫在领奖台上，感谢了所有人，唯独没有提到伺候了他一辈子的我。
他揽着别的女人，享受鲜花和掌声。我心里憋屈，想抱怨两句。
没想到儿子说：“爸爸和苏阿姨这辈子多辛苦，多伟大，你就不能忍让一点吗？”忍让？
我看着我断掉的三根手指，镜子里衰老的脸，想起自己一身的病痛，一时无言。当天晚上，
我因为劳累过度导致心肌梗塞死去。再睁眼，回到了丈夫让我辞掉工作去学校做饭的时候。
1 重生之痛“秦倩，你明天去把工作辞了，来我们学校做饭。”伴着心口剧痛的余韵，
我努力睁开眼。看到年轻了几十岁的丈夫陈维生正板着脸坐在我对面。他见我不说话，
又重复了一遍。还千叮万嘱，一定要尽快，孩子们不能饿肚子。上一世我就是听了他的话，
辞了每个月一百五十块的纺织厂工作，去了学校当厨子。一个学校，从老师到学生，
加起来近六十个人。我要负责给他们做饭，还要给一些留守儿童洗衣服。
陈维生当了三十校长，我就在他背后默默支撑了三十年。没想到，最后落了个惨淡下场。
看着镜子里浓眉大眼的女人，我心里苦笑。明明我也青春靓丽过，明明我也付出了巨大努力，
怎么到最后，连个对我说谢谢的人都没有？我恨透了这种当无名英雄的感觉。
既然他陈维生要无私奉献，要牺牲，就让他去好了。我这辈子，只替我自己活着。
不过陈维生显然不打算放过我，见我没反应，她又问了一遍。我懒得跟他吵架，
指了指操场上一个纤瘦的身影。“学校不是还有人吗？让她做饭就行了。”陈维生顿时急了。
“那怎么一样？苏老师可是文化人，她的手是用来写字教书的，你怎么和她比？
”他瞪大双眼，仿佛我说了什么大逆不道的话。我冷冷看着他，只恨自己从前怎么那么愚蠢。
他那下意识的维护里，分明包藏着别的东西。我怎么就看不出来？“我凭什么不能比？
我也是纺织厂的优秀员工，一个月收入不比你少，上个月，我还拿了先进职工的称号，
有什么比不过你们？”“我们是在为教育做贡献，和你这种满身铜臭的人不一样。”“好，
那有本事我赚的钱你别花，那我就服你。”说完，我扭头去收拾衣服。
本来厂里有给员工分配宿舍，我还是优秀职工，住的双人间。是为了他和儿子，
才天天跑那么远到学校宿舍休息的。陈维生不依不饶跟在我身后：“秦倩，你不要这么自私，
学校五十多个学生都都是留守儿童，没有爸爸妈妈在身边，真的很可怜。
”“他们有的每天走几小时山路，有的只能吃窝窝头，有的甚至要饿肚子。
”“你想想咱们的浩浩，再看看他们，难道你没有一点爱心吗？
”2 无名英雄泪他理直气壮的指责，气得我血液翻涌。啪的一声，把手里的衣服扔到地上。
扭头狠狠瞪着他。“陈维生，讲话要过过脑子，我怎么没爱心了？
”“你一个月一百块钱工资，全部都花在了学校，什么学生要买课本，老师要添衣服，
都是你掏钱，这个家你一分钱都没有拿回来过。”“去年你爸脚受伤，
五百块钱的药费都是我借的，为了这点钱，我求爷爷告奶奶，你在干什么？
你和你的苏老师在带着学生郊游。”“还有你妈瘫痪，整整五年都是我在伺候，
洗澡喂饭端屎端尿，你就负责回家跟她聊聊天，然后指手画脚说我做的不到位。
你就有爱心了？”他被我骂的脸通红。忍不住推了我一下。“你闭嘴，钱钱钱，你就知道钱，
我怎么会娶你这种人当老婆？”语气里是浓浓的厌恶。给我气笑了。他为什么会娶我当老婆？
当然是因为，我是那时候，他最好的选择。陈维生虽然是村里唯一的高中生，可家里很穷，
根本拿不出钱娶媳妇。和我相亲时，他裤子都是破的。是我脑子热，喜欢读书人，
硬拗着要嫁给他。我爸妈气的不轻，到最后都不愿意跟我来往了。可没想到，
陈维生压根没把我当回事。哪怕我们结婚四十年，我死后，他也只是匆匆将我火化，
扭头就娶了苏柔月。跟我的儿子，一家三口幸福生活了一辈子。想到这，心里愈发厌恶他。
提起手里的袋子，就要出门。就在这时，苏柔月拉着五岁的陈天浩走了进来。
她先是惊讶的看了看情况。然后微微拧起眉，道：“倩倩，这是怎么了？”我还没说完，
陈维生没好气的冷哼一声。“她不肯来学校做饭，还要搬走呢。”苏柔月立马捂住嘴，
不认同的道：“为什么？那孩子们怎么办？”“倩倩，我们做人能不能不要只考虑自己，
也想一想别人，浩浩可在看着你呢。”我学着她的样子，讥讽一笑：“你可以做饭呀，
苏老师。”“学校的孩子们都这么敬你爱你，把你当妈妈，当仙女，苏老师你不会不愿意吧？
”苏柔月的脸红一阵白一阵，看着精彩极了。她从前年调来这个学校开始，
就一直以温和的形象获得了一众学生爱戴。前世我灰头土脸在后厨做饭搞卫生，
她每天漂漂亮亮的和陈维生给孩子们打饭，舀汤。脏活累活都是我干了，名声却都是他们的。
这辈子还想这么忽悠我？做梦。3 父子情深被我讥讽后，苏柔月要哭了。
陈天浩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妈妈——”他撕着嗓子的哭嚎戳的我心里有些酸痛。刚要心软，
就听见他说：“妈妈，你坏，你不肯帮同学们做饭，你是个坏妈妈。”他一边哭，
一边扑进苏柔月怀里。“苏老师，你别伤心，浩浩永远最喜欢你。”陈维生也忍不住，
站到苏柔月身后。“秦倩你看看，就因为你，孩子哭成什么样。大晚上的，你非要闹。
我不过就是想让你去学校帮忙，这也都是积德的好事啊，你居然迁怒无辜的人，
真是太没礼貌了。”我看他们依偎在一起，像极了一家三口。心里最后一丝犹豫也消失了。
提着东西就出了门，任由身后陈浩撕心裂肺的哭。去厂子的路上，
脑子把翻涌的怒火冲淡了些。思路渐渐清晰。按照陈维生自私的性子，肯定不会放过我。
我得想后招。果不其然第二天，组长忽然来说，有人要给我办停薪留职。我一看，是陈维生。
他身边还带着陈天浩，父子俩灰头土脸的，看着好不可怜。看到我，陈浩扑进我怀里。
“妈妈，你终于来了。”陈维生也搓着手，一副愧疚的样子。“老婆，你收拾一下，
我们回家吧。”“我已经跟你领导沟通过了，学校几十个孩子的教育是大事，
我们不能只顾自己个人偷懒，不管孩子们。”“从今天开始，你跟我回学校，
我们一起为清水小学的教育事业努力，好吗？”看着他虚伪的笑，
我恨不得冲上去撕了他的脸。来的路上，已经有好几个熟人夸我有大爱，为了孩子付出一切。
这显然是陈维生说了什么，他打定主意要把我架在火上烤。只要我不答应，
就会有一大堆屎盆子等着。古话说，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
陈维生所谓的教育事业，是踩着我的尸骨往上爬。我没再吵闹，
安静的跟着陈维生离开了厂里。只是几个要好的女同事来送我时，欲言又止的抹着眼泪。
4 厨房风波回到学校时，苏柔月已经等在门口。看到我，她松了口气。
忙把身上的围裙解下来，放进我手里。“诶哟，倩倩你来了，可把我愁坏了。
这生火做饭我真是一点不会，差点没把厨房给点着了。”真是撒谎不脸红，她穿着旗袍，
哪里像做饭的样子。我没吭声，接过围裙板着脸往后厨走。
身后是陈维生如释重负的声音：“好了，你今天受苦了，我就说倩倩是个心软的，
她不会不管浩浩和孩子。”陈天浩也说：“苏老师，你的手好看，不能弄伤，
那些活儿让我妈妈做吧，她什么都能做。”我心里都是冷笑，进了厨房后，
看到了一地土豆和白菜。上辈子，学生们就是吃这些菜过日子，我心疼他们孤苦，
掏自己老本给他们买肉买蛋。没想到等他们长大成人后，没一个记得我。
现在我不会这么傻了。陈维生给什么我做什么。用清水冲洗干净了土豆白菜后，
一锅蒸在灶上。等到晚上吃饭，苏柔月进来端菜。掀开盖子的一瞬间，傻眼了。“秦倩，
这是什么！”我看了一眼锅里。“蒸白菜，蒸土豆啊。”“这是什么鬼吃的？
你就不能加点儿肉吗？”我翻了个白眼。“苏柔月，你是不是脑子坏了？你们哪里有买肉？
”别说肉，就连葱姜蒜都没有一颗。她被我问的气结，好半晌才憋出一句。
“没肉你不会去买吗？”我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往卧室走。“哦，我没钱。”我确实没钱，
学校又不单独给伙食费，几十个人的口粮，指着我一个人出？这天晚上，
孩子们干噎着吃了顿土豆。其实他们吃惯了苦，感觉还好。反倒是苏柔月和陈维生两父子，
一点都不习惯。半夜十二点，陈维生敲开了我宿舍门。5 肉香引祸睡觉被人打断，
我没有好脸色。“怎么了？”“我肚子有些饿，你能不能给我弄点吃的？
”“厨房里还有几个蒸土豆，你自己去吃。”陈维生急了：“那东西清汤寡水的，怎么吃？
你快去给我炒几个鸡蛋。”我气笑了：“你自己买的东西你记不住？没有鸡蛋。”他噎了下，
才道：“算了，我今天不吃了。明天你回娘家一趟，去拿点东西来。”我看着他，
脏话在嘴边盘旋。真想不出来，这人脸皮怎么能这么厚。他明知道我爸妈看不上他，
居然还能在停了我工作后，逼我回娘家要吃的？我都懒得跟他吵架了，扭头就走。“我不去，
要去你自己去。要么就饿着。”陈维生饿了一晚上，跑厨房喝了三次凉水，
第二天脸色特别难看。他本来以为我只是嘴硬一下，到最后还是会舍不得孩子和儿子吃苦，
自己掏腰包买肉。没想到，我跟着他们水煮白菜土豆一吃就是小半个月。
最后苏柔月实在受不了了，求着陈维生给她从镇上买了点肉。陈维生那点工资，
压根买不了多少，一小碗五花肉，苏柔月像宝贝一样藏着。我怎么可能让她独自享受？
等看着她房间关了灯，又亮起微弱烛光后，小声跟儿子道：“你爸爸说找苏阿姨有事，
你去叫她一下。”陈天浩不疑有他，径直过去推开了房门，就看到苏柔月一嘴油，
正大口扒着碗里的饭菜。他之前被我养的从没缺过口粮，我宁愿自己挨饿也要把好吃的给他，
现在一口气吃了半个月土豆，看到肉哪里还能忍？嗷的一声扑过去，
就把桌上碗里的肉往嘴里塞了大半。苏柔月看到好不容易到手的吃的被人抢走，也不乐意了，
恶狠狠推了陈天浩一把。陈天浩没站稳，脑袋狠狠磕在了门角上，顿时血流如注。
巨大的动静吸引来了寄宿生，几十个孩子都看到了他们敬爱的苏老师偷偷吃肉，
还把校长儿子推伤的事。我在旁边蹲了好一会儿，
等时机一到赶忙扑过去抱着苏天浩嚎啕大哭。边哭边骂苏柔月没良心，
我丈夫费尽心思给她弄肉吃，她还恩将仇报打伤我儿子。我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
手上身上还沾满了儿子的血。等陈维生赶来时，这一幕已经深深刻进了学生脑海里。我想，
即便是后面事情会被掩盖，他也没办法再堵住学生们的悠悠之口。
6 校长袒护事情和我想的一样，很快，苏柔月打学生的事就传遍了周围几个村庄。
一些学生家长联合起来，抵制她再给孩子们上课。陈维生有心想袒护，
打马虎眼道：“学校条件本来就差，孩子又多，如果苏老师走了，哪里还有人肯来上课？
到时候孩子们功课怎么办？”一听到会耽误学生功课，那些愤怒的家长犹疑起来。
青山小学地处交界处，往各个方向走都不是特别方便，所以很少有年轻老师肯来这里。
苏柔月之所以选择来着，一方面是她教学水平差，考不上其他地方，更重要的一方面，
是这里有陈维生护着。与其在外头跟很多专业老师竞争，不如在尾部享受学生和家长的爱护。
加上陈维生把一部分薪水也给了她，两人偷偷来往又够刺激，这才一待就是这么多年。
见家长面色松动，陈维生道：“你们放心，这次的事是意外。被打的人是我儿子，
他被他妈妈教的很没礼貌，直接闯到人家苏老师宿舍，吓到了苏老师，才会发生这种事。
”“你们的孩子都是品德优秀的好孩子，不会这样，所以苏老师也一定不会伤害你们的孩子。
我保证。”为了护着情人，竟然连自己儿子都能推出去背锅？听到这，我忍不住站了出去。
“苏柔月不是什么好货色，这种人不配再留在学校。”看到我，陈维生僵住了。
他瞪着我道：“秦倩，你在胡说八道什么？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快滚出去。
”我看着他笑了：“我儿子也是这个学校的学生，我为什么不能说话？”“她身为老师，
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差点摔死我儿子，你就这么算了？”“陈维生，你扪心自问，
这么多年你真的问心无愧吗？就苏柔月那教学水平，连三年级乘法都教不明白，
会的全靠自我领悟，差的就骂人家脑子笨。这种人，配当老师吗？”听到这话，
人群中一些差生家长忍不住点头附和。他们私下里也听自己孩子说过类似的事。只是地方小，
没得选，很多事情只能将就。陈维生却受不了，见我指责他心上人，又有那么多家长看着，
他脸气的煞白。口不择言道：“她苏柔月不配，难道你配吗？你别忘了，
你不过是个小学都没毕业的文盲。要不是嫁给我，你连名字都写不出来，蠢货。
”7 英语课堂我冷冷的看了他一眼。扭头进了教室。
拿起粉笔开始在黑板上写英文单词的那一刻，前世的记忆不断涌来。上辈子因为文化，
我被陈维生轻视了一辈子。尤其在我手指头在做饭时被机器压断后，他厌恶我残缺的肢体，
再也不肯碰我。憋着一口气，在儿子上大学后，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老年学校读成人课，
还拿了好几个奖。此刻，在家长们惊诧的目光下，我默写出了一整段英文课文。
这在偏僻的山村里，几乎没人能办到。也因此学校从来没开设过英语课。见我有这本事，
好多本来观望的家长又生出底气，他们朝陈维生道：“这个老师这么厉害，
为什么不给孩子们上课？”“苏老师水平这么烂，不如把她换下来，让她去做饭。不然，
我们就投诉到教育局去，说你们官官相护。”陈维生被下了脸，脸色一阵白一阵青。
一时有些愣住。我趁机道：“既然大家支持，我日后一定会好好教孩子们英语，
让孩子们不落后城里孩子。”家长很高兴，这才纷纷散去。回过神的陈维生懊恼极了。
恶狠狠瞪了我一眼。“可以啊，秦倩，长本事了。”“你什么时候学会英语的？
”我翻了个白眼。凭什么告诉你啊。反正经过这事，我如愿走到了台前。
苏柔月却不肯去后厨帮忙。她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我这辈子没做过粗活儿，哪里会炒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