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婚夫为京城第一美人柳依依写下情诗,引得满座艳羡。
我吟端午思念远在异世的家人,霎时沦为笑柄。
傅朝夕嗤之以鼻。
“你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女,哪来的家人?为了强撑颜面,竟寻人假扮,真不知羞耻!”我迎着他毫不掩饰的讥讽目光,猛地冲向殿外白玉栏杆,纵身跃下。
就在方才,系统告诉我。
只要这具身体消亡。
我便能回到我的世界,与家人团聚了。
……1“为了强撑颜面竟寻人假扮,真不知羞耻!”宿主,只要在这个世界的身体死亡,你就能回家了。
两道声音交错响起。
我望着前方,一时有些失神。
傅朝夕却以为我在看他,更是不屑地冷哼。
“怎么?难道你连一个放在心尖上的人都没有?活得这般可悲?”傅朝夕话音落下,四周顿时响起一片哄笑声。
唯有我,笑不出来。
他并未说错。
自来到这个世界,领了要获取他真心的任务后,我几乎所有心思都在他身上。
只为了能早日完成任务回家,治好母亲的病。
我无暇结交知己,只能依附于他。
如同一株柔弱的菟丝子。
还被整个京城嘲笑,说我死缠烂打,不知廉耻。
傅朝夕待我最好的那几年,总爱拥我入怀,立下誓言。
“雪儿,此生此世,我定不负你,永不分离。”
那时,我信了。
直到第一次,我撞见他与柳依依在假山后相拥而吻。
他极为不耐地向我解释,目光却始终流连在羞红了脸的柳依依身上。
“不过是席间游戏罢了,你能不能别多心猜忌?我与她清白无瑕,你莫要把人想得那般腌臜不堪。”
我们为此大吵一场。
再到三个月前,我再次撞见他二人衣衫不整地从一间厢房出来。
我再也无法自欺欺人。
他这次连解释都省了,反而故意似的将柳依依护在身后。
“吵吵吵,你就只知争吵不休,为何不能学学依依的温顺知礼?”那一瞬,我终于彻底清醒。
是时候结束了。
这个任务。
我再也做不下去了。
所幸,系统并未强求我必须完成,爽快地答应解除约定。
甚至承诺,依旧会如当初所言,医治好我的母亲。
如此一来。
我便再无牵挂。
思绪回笼,系统的声音又在脑海响起。
宿主,你母亲托我转告,她很思念你。
我鼻尖猛地一酸,眼眶瞬间滚烫。
是啊,我并非没有心爱之人。
我有母亲。
我也好想好想她。
“我想……回家了。”
我不自觉地喃喃低语,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哽咽。
傅朝夕闻言一怔,眼底飞快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动容,但嘴上依旧刻薄。
“宋青雪,你这装模作样的本事,倒是越发长进了……”2没理他,我起身就朝临水的轩窗快步走去。
周围是一片惊呼,还有什么东西倒塌的嘈杂声响。
我不管不顾,直接翻过窗栏跳了下去。
傅朝夕,我不稀罕了。
这七年的情分,我也都不要了。
我只想回家。
再醒过来的时候,鼻子里全是浓浓的药草味。
我还以为自己终于回来了。
可高兴劲儿还没上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就让我心里咯噔一下。
真可惜,没死成。
“宋青雪,就因我当众向依依表白,你就寻死觅活来威胁我?我不就是数落了你几句?这事端难道不是你先挑起的?”“你要真想死,怎么不去摘星楼?这三层阁楼摔不死人的,你装什么装?”傅朝夕眼睛里全是红血丝,死死瞪着我。
我怔怔地看着他,还未开口,柳依依就推门走了进来。
她哭得梨花带雨,一副随时要晕倒的样子。
“雪儿姐姐,实在对不住,傅郎他只是同你置气。
他待我好,不过是故意做给你瞧,引你吃醋。
我这便走。
往后再不插足你们之间了。”
她说完,泪眼汪汪地看了傅朝夕一眼,眼神里全是挣扎和舍不得。
然后转身就要走。
她脚步刚动,傅朝夕便倏然出手,牢牢扣住她的手腕,将她拽了回来。
傅朝夕脸色难看得很。
“你没错,走什么?好了,别哭了,我会让宋青雪给大家一个说法。”
他转头又看向我,眼神冷得像冰。
“宋青雪,就因为你跳楼的事被传开了,现在全京城都在骂依依,你必须站出来替她解释,她是无辜的,不该被你连累。”
“依依因为你,走到哪儿都被人指指点点,骂她是祸水,你得给她赔个不是,这件事就是你不对,我没法再惯着你了。”
我有点想笑。
又觉得这些纠缠都没什么意思了。
我把随身的玉佩解下来丢给傅朝夕,表情平静得很。
“嗯,你想怎么澄清都随你。”
“我现在只想回家。”
系统立刻在我脑子里回应:宿主,很快了。
我重新闭上眼,开始赶人:“滚,你们都滚。”
傅朝夕愣了一下,没动。
他拿起我的玉佩,熟练地吩咐下人去拟澄清告示了。
把玉佩递还给我的时候,他眼神有点复杂。
“雪儿,这么多年了,你还带着这个荷包。”
我没吭声,低头看了一眼。
是我亲手绣给傅朝夕的荷包,针脚歪歪扭扭,但绣着一对依偎的兔子,代表着我和他。
我有点恍惚。
那年他还是个穷书生,每天苦读盼着出头。
好不容易等到我生辰,他倾尽所有,给我买了支不算贵重但很别致的梅花簪。
“雪儿,谢谢你一直陪着我,以后每年生辰,我都会送你最好看的簪子,我们要一直在一起。”
后来他高中状元,平步青云,确实也兑现了承诺。
但不知何时起,那些名贵簪环再也暖不热我的手,反而像根刺扎在心上。
戴在身上,感觉不到暖意。
只剩下怎么也化不开的苦涩。
我在医馆躺了大半个月,每天都在琢磨怎么才能死透。
出院那天,傅朝夕来接我。
医馆门口围了不少看热闹的人,一见我就开始指指点点地骂。
“宋青雪去死吧!跳楼怎么没摔死你!”“装模作样算计别人!真是个毒妇!”“你还污蔑柳家小姐?我看你才是最不要脸的那个!不知道巴结了多少权贵!”我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这么多年,早就被骂习惯了。
傅朝夕总觉得我心大,脾气好,能忍。
不止一次夸我心胸宽广。
可其实,我是难受得麻木了,痛到已经没什么表情了。
3好不容易甩脱那些指指点点的人,傅朝夕的马车就停在我面前了。
车帘被掀开,露出柳依依那张微微泛红的脸。
“雪儿姐姐,快上车吧,一会儿那些嚼舌根的又要围上来了,可别连累我们一起被人数落,嘻嘻。”
她俏皮地吐了吐舌头,笑得像只偷着腥的猫儿。
傅朝夕不仅没生气,反而笑着望向柳依依,眼底是不自觉流露的温柔。
那个曾经只属于我的位置,如今已是另一番光景。
摆上了小巧的胭脂盒、光亮的铜镜,还有柳依依最喜欢的兔子布偶和几碟蜜饯。
这些玩意儿,以前傅朝夕从不许我带上马车。
他嘴上说着怕污损车驾,又容易被外人瞧见惹出闲话。
可现在想想,全看他心里有没有你罢了。
不过,都无所谓了。
我默默退后两步。
叫了顶街边的小轿,回了我在城南赁的那处小院。
我变卖了手头大部分的首饰细软,将银钱送去了城外的慈幼局。
刚拿起那片磨好的碎瓷,打算了断这一切时,院门却被敲响了。
门外站着脸色阴沉的傅朝夕,身后还跟着眼圈泛红的柳依依。
“宋青雪,你非要跟我这么怄气吗?我真不明白你又哪里不痛快了!”说着,他仿佛耗尽了耐心般叹了口气,眼神沉沉地落在我身上。
像是透着几分拿我没辙的无奈。
“罢了,今儿是你生辰,我不跟你计较了,给你买了福寿糕,特意过来陪你。”
柳依依脸上微红,有些结巴地对我说了声“生辰安康”。
我的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落在了她手腕上戴着的那只玉镯。
柳依依下意识地摸了摸,笑容甜得发腻。
“这是傅郎送我的,我第一眼瞧见就喜欢得紧,他说不过是个小玩意儿,不值什么,就送我了。”
傅朝夕跟着点了点头,算是认可了柳依依的话。
他没等我开口,就径直走进屋,毫不客气地在桌边坐定。
“那东西早就旧了,留着也是积灰。
既然柳小姐喜欢,就送她戴着吧。
反正,我早就不稀罕了。”
我身子微微一僵,怔在了原地。
这只玉镯子,是我和傅朝夕刚在一块儿那会儿,凑了许久的银钱买的。
花了我们当时大半的积蓄,虽算不得顶好。
“这是我们情分的见证,意义不一样的!”后来每年他过生辰,都非要和我一起戴着这对镯子。
可我担心我粗手粗叫地把镯子弄碎了,这才一直放在锦盒里不舍得戴。
可从去年开始,他便没再也不叫戴过了。
我也没追问缘由。
只是万万没想到,它会出现在柳依依的手上上。
福寿糕的盒子打开,傅朝夕霎时怔住。
他眼底飞快掠过一丝慌乱。
我伸手按住了他想要合上盖子的手。
看清了糕点上用红糖写的四个字:百年好合。
傅朝夕和柳依依,百年好合。
“许、许是糕点铺子弄混了。
青雪姐姐,你不会为这个动气吧?说到底不过是个糕点,把字刮掉就是了。”
柳依依脸色白了白,却在傅朝夕看不到的角度,眼神里满是挑衅。
“雪姐姐,对不起,都怪我不好,是我没跟糕点师傅叮嘱清楚,我真不是故意的,对不起。”
她立刻就哭得梨花带雨。
傅朝夕脸上那点愧意转瞬即逝,他心疼地为柳依依拭泪,温声软语地哄着。
见我一言不发,他的脸色又沉了下来。
“宋青雪!依依都哭成这样了,你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不就是个糕点吗?大不了我改日再给你补一个就是了!”“你就不能大度些?再说,还不是你之前非要跳什么楼,害得依依被全城的人指指点点、戳脊梁骨?她如今心情本就不好,还特意来给你过生辰,你为什么非要跟她过不去?”我疲惫地揉了揉眉心,心底已经激不起半点波澜。
傅朝夕说得没错。
一个糕点罢了,错了就错了。
可出错的,难道只有这个糕点吗?“傅朝夕,我们散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