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帝登基手册

寅时三更的梆子声才敲过，我便被窗外的雀儿惊醒。

枕边空着绸缎凉意，王爷昨夜又宿在梅香阁。

镜中映出我眼角新添的纹路，烛火摇曳里，青鸾正往我鬓间插那支鎏金点翠步摇。

"夫人今日戴这对翡翠耳珰可好？

"青鸾捧着檀木妆匣，忽地轻呼一声。

我顺着她发颤的手指看去，原本该躺着碧玉镯子的锦缎凹槽里，赫然蜷着支素银簪子。

那镯子是开春王爷赏的，水头极好的翡翠冰种。

铜镜里我的眉眼未动，只将青玉梳轻轻搁在妆台上："昨儿谁进过内室？

""只有白姨娘来送过燕窝。

"青鸾的声音细若蚊呐。

我抚过妆匣边缘新裂的檀木纹，那处裂口还沾着丝缕银红蔻丹。

白芷若那个贱人，昨日分明戴着新染的丹蔻来请安。

正待细问，外间忽起喧哗。

小丫鬟跌跌撞撞扑进来："夫人！

三小姐的奶娘和西少爷的嬷嬷在厨房打起来了！

"我起身时广袖扫落妆台上那支素银簪，听着它叮当坠地，倒像碎了个玉镯子。

穿过回廊时晨露沾湿了绣鞋，远远便见庖厨门前滚着满地粳米。

穿杏色比甲的年轻妇人正揪着个婆子的发髻，朱漆食盒翻倒在一旁，碎瓷片里浸着参汤。

"好大的阵仗。

"我扶着青鸾的手在廊下站定，目光扫过人群。

果然瞥见白芷若的贴身丫鬟缩在月洞门后，鬓角别着支鎏金蝴蝶簪——那本该是去年腊月我赏给西院柳氏的。

"回夫人，西少爷的参汤里落了杏仁粉！

"奶娘松开手，举着个青瓷小盅跪过来，"三小姐碰不得杏仁，这是要人命啊！

"我接过瓷盅轻嗅，杏仁特有的苦香混着参味首冲鼻腔。

廊下跪着的婆子突然膝行上前："夫人明鉴！

老奴在王府伺候二十年，断不敢做这等腌臜事！

定是..."她浑浊的眼珠往东边瞟了瞟，那是白姨娘住的栖霞阁方向。

"放肆！

"青鸾一声厉喝吓得婆子伏倒在地。

我将瓷盅递给身后嬷嬷，指尖触到盅底未散的余温："把今晨经手过厨房的人都带到花厅。

青鸾，去请白姨娘来帮着查账。

"日头攀上飞檐时，青鸾附耳低语："白姨娘今晨熏的是鹅梨帐中香。

"我拨弄茶盖的手一顿——方才那婆子衣襟上沾的，分明是龙涎香混着沉水香的味道。

午后的日头毒得很，我靠在贵妃榻上翻看账册。

青鸾捧着冰鉴进来，铜匙碰着琉璃碗叮咚作响："夫人，西跨院那个叫春桃的丫头...殁了。

"冰镇的酸梅汤突然呛进喉管，我攥紧帕子咳嗽起来。

青鸾慌忙替我抚背，声音压得更低："说是失足跌进荷花池，可捞上来时...右手小指缺了一截。

"帐幔外蝉鸣聒噪，我望着窗棂上晃动的竹影，忽然想起昨日白芷若来请安时，发间那支新打的累丝金钗上，缀着颗莲子大小的南海珍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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