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不了问心局渡不过书简湖

1999年立冬子时，苏桃裹着绣八卦纹的襁褓降生时，产房顶灯突然炸成碎片。

助产护士后来回忆说，当时明明门窗紧闭，却听见婴儿哭声里混着铁链拖地的声响。

"这小囡囡，命里带煞啊。

"玄青子蹲在产房外的消防栓上啃苹果，灰布道袍沾着油渍，乱发间别着半截桃木簪。

他隔着玻璃窗朝苏建国招手，手指在保温箱上画了个符，"青玉锁压到七岁，到时候我来收徒。

"苏建国攥着保温杯的手首抖。

妻子生产前三个月，这个疯道士就总在小区门口转悠，举着"铁口首断"的破幡子，逢人就说要收个女徒弟。

此刻保温箱里的小婴儿突然咯咯笑起来，藕节似的小手攥住道士隔着玻璃点来的指尖。

七年后的某一天。

“苏建国！

管管你家丫头！”

伴随着一声怒吼，班主任愤怒地拍打着讲台，讲台上的粉笔灰如同雪花般簌簌飘落，洒在了教案本上。

而此时，一个扎着双丸子头的小姑娘正鬼鬼祟祟地踮起脚尖，趴在教室后窗，脸上洋溢着如蜜糖一般甜美的笑容。

她那对可爱的酒窝仿佛盛满了欢乐，清脆的声音响了起来：“穿蓝条纹的阿叔，你领带缠在吊扇上啦！”

此言一出，教室里瞬间炸开了锅，同学们哄堂大笑，家长们则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只见那位穿着蓝条纹西装的男人先是一愣，随后脸色骤变，突然踉跄着伸手捂住自己的脖子。

刹那间，他的整张脸像是被充了气一样迅速涨红，犹如一块煮熟的猪肝。

与此同时，天花板上那台老旧的吊扇也开始发出令人胆战心惊的刺耳摩擦声，就好像它随时都会挣脱束缚掉落下来。

随着吊扇越转越快，原本就己经生锈的螺丝承受不住巨大的离心力，一颗接一颗地崩落开来，纷纷扬扬地砸向地面。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只听得“砰”的一声巨响，教室门被人一脚踹开。

众人惊愕地望去，只见一位身着道袍、仙风道骨的老者大步走了进来。

这位老者正是玄青子，他腰间悬挂着一只青铜铃铛，随着他的步伐轻轻摇晃，发出一阵清脆悦耳的叮咚声响。

仔细看去，铃舌之上竟然还刻着两个龙飞凤舞的大字——“问心”。

说时迟那时快，玄青子身形一闪便来到了吊扇下方。

只见他右手两指并拢，夹住一张黄色符箓，猛地向上一挥，那张黄符如有灵性一般径首飞向吊扇，并紧紧贴附其上。

刹那间，原本疯狂转动的吊扇戛然而止，西装男也如释重负般瘫倒在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小桃子！”

玄青子转头看向那个调皮捣蛋的小姑娘，一脸无奈地摇了摇头，然后伸出手去，毫不费力地拎起小姑娘的后衣领，将她提溜到面前。

此刻的小姑娘活脱脱就像一只被惹恼的炸毛猫崽，挥舞着两只小手想要挣扎逃脱。

玄青子看着她这幅模样，哭笑不得地问道：“这是今年第几个了？”

"“师父父~”只听一声清脆悦耳的呼喊从半空中传来，众人抬头望去，只见一个娇俏可爱的小姑娘正蹬着一双印满了草莓图案的裤袜，在空中晃悠着两条纤细白嫩的小腿。

那小姑娘生得一副精致面容，尤其是那双水汪汪的杏眼，此刻弯弯如月牙一般，闪烁着灵动的光芒。

“明明就是王老师先说人家撒谎嘛！”

小姑娘小嘴微嘟，一脸委屈地向站在下方的玄青子告状道，“还有啊，那个阿叔身后趴着的阿姨，她的舌头都快要拖到地上啦……”话音未落，原本喧闹嘈杂的教室瞬间变得鸦雀无声。

坐在前排靠窗位置、身穿一条碎花裙的女老师突然发出一声惊恐至极的尖叫，与此同时，她手中紧握着的保温杯也失手掉落在地，杯中的热水西溅而出，在地面上泼洒出一幅扭曲变形的人形图案。

玄青子见状，无奈地摇了摇头，叹息一声，然后伸出右手食指轻轻朝着小姑娘的眉心一点。

只见一道朱红色的光芒闪过，朱砂混合着丝丝缕缕的灵力在小姑娘的眉心间迅速勾勒出一朵精美的莲花纹路。

“这阴阳眼怎么提前开启了呢？”

玄青子低声喃喃自语道，脸上露出一丝忧虑之色。

此时，窗外的梧桐树在微风的吹拂下沙沙作响，仿佛在诉说着一段不为人知的故事。

夕阳西下，金黄色的余晖透过斑驳的树叶缝隙洒落在师徒二人身上，将他们的身影拉得老长老长。

苏桃眨巴着大眼睛，好奇地揪住玄青子那件破旧道袍的袖子，仔细数着上面大大小小的补丁。

就在这时，她无意间瞥见师父的后颈处有一道触目惊心的狰狞伤疤，那道伤疤犹如被某种凶猛野兽的利爪硬生生撕开一般，令人毛骨悚然。

“别……别看。”

玄青子似乎察觉到了小姑娘的目光，他连忙伸手将苏桃一把揽入怀中，随后动作利落地将她往自己宽阔的肩膀上一甩。

随着他的动作，悬挂在腰间的一串铜铃发出一阵清脆悦耳的声响，恰好掩盖住了西周渐渐涌起的阵阵阴风。

“走喽，小桃子，咱们回家去，为师给你做香喷喷的槐花糕吃。”

说罢，玄青子便迈着大步朝校门口走去，留下身后那一地狼藉和一众瞠目结舌的师生们。。"苏桃盘腿坐在玄青子破道观的葡萄架下，咬着麦芽糖看师父画符。

老道今天换了身稍整齐的藏蓝道袍，袖口却还沾着糖霜——方才被小徒弟偷袭塞了块桃酥。

"此去城南旧校舍，要超度的是个红衣厉鬼。

"朱砂笔在黄纸上游走如龙，"二十年前死于火灾，怨气化成的业火......""像师父煮焦的糖醋鱼！

"苏桃突然指着符纸大叫。

玄青子手一抖，刚画好的镇魂符多了条歪扭的"尾巴"。

小姑娘笑得在蒲团上打滚，发间银铃铛叮叮当当响成一片。

道观门"吱呀"一声，穿碎花围裙的苏妈妈提着保温桶进来，看见的就是这鸡飞狗跳的一幕。

玄青子顶着满脸朱砂印子，正用定身符把小徒弟粘在廊柱上。

"我们家桃桃又闯祸啦？

"苏妈妈掏出绣着平安符的手帕给女儿擦脸，"昨晚非说冰箱上有老爷爷，吓得她爸差点把插头拔了。

"葡萄叶在夜风里沙沙作响。

苏桃忽然盯着母亲背后，嘴角麦芽糖慢慢凝固。

玄青子不动声色地弹出一道金光，墙角黑影发出老鼠般的吱吱声，缩回地缝去了。

子时三刻，城南废弃小学。

苏桃攥着师父的衣角，桃木剑上的五帝钱哗啦作响。

月光透过破碎的玻璃窗，在走廊砖地上铺出惨白的格子。

她看见每块砖缝里都渗出黑血，蜿蜒成密密麻麻的符文。

"来了。

"玄青子突然按住她肩膀。

二楼传来拍皮球的声音，咚咚，咚咚，夹杂着小女孩哼唱的童谣。

苏桃腕间青玉锁骤然发烫，她看见楼梯转角处站着个穿红裙子的女孩，后脑勺凹陷下去，手里皮球分明是颗腐烂的人头。

红衣女孩缓缓转头，黑洞洞的眼眶流出蛆虫："姐姐......来陪我跳房子......"苏桃感觉有冰冷的手指缠上脚踝。

她突然想起师父教过的引魂诀，咬破指尖往桃木剑上一抹："天地清明，本自无心！

"剑身爆出金光的瞬间，她看清女孩脖颈上有道紫黑的掐痕。

玄青子往她后心贴了张符，声音难得严肃："是弑亲之罪。

怨气源头在三年二班教室。

"破败的黑板突然浮现血字，苏桃凑近辨认时，整面墙轰然倒塌。

烟尘中有双惨白的手掐住她脖子，红衣女鬼贴着她耳朵呢喃："为什么......不救我......"剧痛中，苏桃的阴阳眼突然看得更清楚了。

女鬼周身缠绕的业火深处，竟有丝缕金色光芒。

她忍着窒息感摸向腰间问心铃——这是师父昨日刚给的拜师礼。

铃声清越如泉。

时光倒流般，苏桃看见烈火熊熊的教室，看见拼命拍打门窗的小手，看见浓烟外冷漠转身的背影。

那背影有些眼熟，西装革履，戴着块金表......"爸爸？

"红衣女鬼突然发出凄厉尖叫，周身业火暴涨。

玄青子甩出七枚铜钱钉住她七窍，转头却见小徒弟满脸是泪。

苏桃握着从女鬼记忆里抓到的金色光点——那是截烧焦的蝴蝶结发卡。

她学着师父平日超度的样子结莲花印，嗓音还带着奶气："林小满同学，2001年6月1日，三年二班全体同学等你回来过儿童节......"女鬼身上的业火突然凝滞了。

玄青子震惊地看到，小徒弟周身泛起月华般的柔光，那正是问心斋失传百年的"渡魂灵光"。

道观古籍记载，唯有至纯之心才能唤醒。

破晓时分，红衣化作星芒消散。

苏桃累得在师父怀里打瞌睡，手里还攥着那截发卡。

玄青子望着天边紫气，忽然剧烈咳嗽起来，指缝间漏出暗红血丝。

"师父身上有铁锈味......"小姑娘迷迷糊糊蹭着他胸口，"和那个被领带勒脖子的叔叔一样......"玄青子浑身一震。

他低头看着小徒弟发顶的旋，想起二十年前那场几乎让他丧命的百鬼夜行。

怀里的孩子呼吸均匀，腕间青玉锁泛着幽光，锁芯深处有道极其细微的裂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