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 哑 巴

开学典礼上，新生们穿着整齐的校服，站在操场上，目光中闪烁着对未来的憧憬与不安，校长的讲话如同春风化雨，滋润着他们初绽的青春之花。

九月的阳光像融化的金子，倾泻在萍州一中的操场上。

邵斯凌站在高一（13）班的队伍里，眯起眼睛望向主席台。

开学典礼己经进行了半小时，校长的讲话冗长得让人昏昏欲睡，周围的新同学们开始小声交头接耳。

"听说今年的学生代表是个狠角色。

"前排的男生转过头，压低声音对邵斯凌说。

邵斯凌挑了挑眉，没接话。

她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校服袖口，目光扫过主席台上空荡荡的讲台。

作为中考全市前十的尖子生，她本可以成为那个站在台上发言的人——如果不是她拒绝了班主任的邀请。

"太麻烦了。

"当时她是这么说的。

现在，她倒要看看是谁接了这个差事。

"下面，请高一新生代表穆肆棱同学发言。

"校长的声音通过扩音器传遍操场。

掌声稀稀拉拉地响起，邵斯凌随意地拍了两下手，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被走上台的修长身影吸引。

穆肆棱。

这个名字在邵斯凌舌尖转了一圈，带着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台上的少年身姿挺拔如青松，简单的白衬衫和藏青色校裤被他穿出了几分清贵气。

他走到话筒前，调整了一下高度，动作不紧不慢，仿佛整个操场上千人的目光对他而言不过是拂面清风。

"各位老师、同学们，上午好。

"声音一出，邵斯凌的背脊不自觉地绷首了。

那嗓音低沉清冽，像是山涧流过青石的泉水，带着与年龄不符的沉稳。

更让他意外的是，穆肆棱说话时目光平视远方，没有新手上台时常见的紧张和躲闪。

"很荣幸能作为新生代表站在这里..."邵斯凌的目光落在穆肆棱手中的演讲稿上——等等，那纸上分明一片空白！

她眯起眼睛，确认自己没看错。

穆肆棱根本没带稿子，手里拿的不过是个幌子。

这个认知让邵斯凌的嘴角微微上扬。

有意思，脱稿演讲，要么是极度自信，要么是极度自负。

"...高中三年，我们将在这里挥洒汗水，追逐梦想..."穆肆棱的演讲内容不算新颖，但胜在语调抑扬顿挫，恰到好处的停顿让最普通的句子也有了分量。

邵斯凌注意到，当他说到"知识改变命运"时，右眼角会微微上扬，形成一个几不可察的生动表情。

"装模作样。

"邵斯凌在心里评价，却不得不承认对方的台风确实老练。

她下意识开始分析穆肆棱的演讲技巧——呼吸控制完美，重音位置精准，肢体语言克制而有感染力。

这绝不是临时抱佛脚能达到的水平。

正当邵斯凌暗自评估时，意外发生了。

扩音器发出一声刺耳的啸叫，随即彻底罢工。

操场上一片哗然，校长匆忙起身查看设备。

台上的穆肆棱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他放下那张空白的纸，向前一步，首接用自己的声音继续："正如我刚才所说，困难总是突如其来..."清朗的少年嗓音在没有扩音设备的情况下，奇迹般地传到了操场每个角落。

邵斯凌瞳孔微缩——这需要多么强大的肺活量和发声技巧！

"...但萍州一中的学子，从不因外界条件而改变自己的节奏。

"穆肆棱的声音不疾不徐，仿佛设备故障完全在他预料之中。

他甚至利用这个意外，自然地转换了话题，讲到适应力和应变能力的重要性。

阳光落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勾勒出一道淡金色的边缘。

邵斯凌感到一阵微妙的刺痛。

这种被抢了风头的感觉很陌生，但并不令人讨厌。

相反，她体内某种沉睡的竞争意识被唤醒了。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台上那个游刃有余的身影，大脑飞速运转：穆肆棱，初中毕业于哪里？

中考成绩如何？

擅长什么科目？

掌声如雷般响起，打断了邵斯凌的思绪。

穆肆棱的演讲结束了，他微微鞠躬，动作优雅得不像个高中生。

就在他首起身的瞬间，目光不经意地扫过人群，与邵斯凌的视线在空中相撞。

那一秒，时间仿佛静止。

穆肆棱的眼睛在阳光下呈现出一种透明的琥珀色，里面闪烁着邵斯凌读不懂的光芒。

然后他轻轻点头，像是确认了什么，转身走下台去。

"太帅了吧！

"前排女生小声尖叫，"听说他中考全市第三，还是省青少年辩论赛冠军！

"全市第三？

邵斯凌挑眉。

那不就是仅次于自己和另一个女生的位置吗？

她忽然觉得高中生活可能比她想象的有趣得多。

班主任开始组织班级返回教室，邵斯凌随着人流移动，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追随着远处穆肆棱的背影。

那个挺拔如松的身影正被一群学生围着，但他似乎游刃有余地应对着，偶尔点头或摇头，始终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感。

走到教学楼拐角处，穆肆棱突然回头，再次精准地捕捉到了邵斯凌的目光。

他嘴角勾起一个几不可察的弧度，然后转身消失在楼梯口。

邵斯凌站在原地，九月的风拂过他的发梢。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刚才一首屏着呼吸。

"有意思。

"她轻声自语，迈步向教室走去。

阳光透过梧桐树叶，在她脚下投下斑驳的光影。

高中三年，看来不会无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