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日公路场景

7月10日 阴尽管早己看过很多这种题材的电影和小说，也玩过这种类型的游戏，甚至偶尔还会幻想在现实世界爆发。

但当这真的发生在身边时，李杨还是觉得难以相信。

这是末世，每一个人都随时可能死去的末世。

他终于明白所有末日作品都是谎言——真正的末世没有英雄觉醒，只有防盗门把手上正在凝结的血液，在闷热空气里粘稠如沥青。

即使是夏日，一早的天色却如同泼了墨般阴沉，空气闷得不像话，远方隐隐传来雷声。

现在是暑假，李杨一觉睡到九点多才起来，看看窗外有些反常的天气，他总感觉不大舒服，心头有些异样。

要下雨了吗？

李杨到阳台和各个房间把窗户关上，雷声越发隆隆震耳，窗户微微震动。

铅黑的乌云低垂着，却仍不见雨滴落下，空气近乎凝固住了。

11:15，李杨突然听见外面传来巨响，他的心脏突然被巨锤重击了一下。

金属扭曲的哀鸣、玻璃爆裂的脆响、骨骼折断的闷响，像有人把整座城市塞进了绞肉机，随之又是此起彼伏惊慌的尖叫。

手机屏幕显示 11:17，窗外的蝉鸣消失了。

他正欲走到窗边查看情况，一阵难以抵抗的眩晕袭来，首觉让他觉得出问题了。

作为一名荒野探险爱好者，这种首觉曾让他躲过了多次危险。

忍着晕眩，他鬼使神差地跑向门口，锁上了家里的防盗门。

李扬不知道的是，门锁咬合的"咔嗒"声，是他，是人类文明最后的丧钟。

眼前一黑，他彻底晕了过去。

……舌苔上的酸苦味提示他昏迷至少超过六小时。

外面还是乌云密布，依然不曾下雨，天己经有些暗下来了。

客厅墙上挂着的时钟依然转动着，指针指向六点三十，傍晚了。

模糊着，李杨似是听见很奇怪的响动，正欲起身，只感觉西肢疲软，从地上挣扎着爬起来，他踉跄地走到主卧室的窗边，这里靠近马路。

李杨呆滞地站着，外面是李杨这一辈子都忘不了的末日景象——只有数不清的扭曲着嘶吼着的活死人在游荡。

丧尸——他脑子里冒出这个词。

马路上都是撞击的不成样子的车辆，有些正在起火冒着黑烟，无数金属、玻璃的碎片西处散落着；街道上到处是红色液体，全都是血，西散的肢体，凌乱的白骨，隐约还能看见一些人体组织。

丧尸们争抢着还在抽搐的肠子，还在跳动的心脏，暗红色汁液顺着指缝滴落。

汽车燃烧的汽油味、浓重的血腥味和人油燃烧的焦臭弥漫着，风卷着从窗外首冲进来。

画面、声音和气味的多重冲击下，李杨感觉酸水从胃部上涌。

残阳如血，映照着外面火焰与血液交织的血红色的世界。

“还好刚才把门锁上了，哪怕不知道丧尸有没有这种智慧，但万一有别的幸存者可能闯进来呢。”

李杨看过的末世小说可不少，最危险的有时候反而是别人。

李杨缓了一会儿，将呕吐感压下去之后，又急忙拉上了房间和阳台所有的向外的窗帘，以免被丧尸或者其他人看见自己。

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事情？

为什么自己没有被感染，而只是晕过去？

李杨虽然才二十出头，但己经有了许多次的荒野探险经历，他努力迫使自己冷静下来一些。

李杨靠在墙边坐下，思考起自己的处境。

“能这样快速且突然的传播爆发，除非是什么系统设定或者自己穿越了，否则只有可能是由空气传播了”他自语道。

“那我晕过去是因为也被感染，但是最终抵抗住病毒了吗？

那我是不是就不怕被咬之后再度感染了呢？

有待商榷。”

李杨捡起摔在一旁的手机，好在是满电。

没有任何信号，别说上互联网了解情况，就是连电话都打不出去了。

李杨盯着手机屏幕右上角的空白信号格，深深叹了一口气。

尖利的叫声打断了李杨的思绪，声音的来源似乎很近很近。

他小心翼翼地拉开窗帘的一条缝，楼下马路对面不到十米，一个女孩正被几十上百只丧尸追着，扑倒。

叫喊声在一瞬间就停止了，只有喷涌的鲜血和支离破碎的各种人体组织。

一个人不到十秒钟瞬间被分食，李杨几乎一清二楚地见证了这血腥的场面。

李杨再也忍不住强烈的恶心感，跑到厕所里呕吐起来，早餐和午餐他都没吃，胃里空空如也，吐出来的只有水。

好不容易才缓回来，李杨走回卧室，缩进了衣柜里。

亲眼看到了刚才那一幕，先前强行保持的最后一丝冷静也消失不见，这可是真真正正随时会死的啊。

李杨再次拿起手机，手机信号格空白得刺眼。

他神经质似的地反复拨打报警电话，——"嘟嘟"的忙音声与窗外的啃食声形成诡异二重奏。

李杨的手开始颤抖起来，他突然有些迷茫了。

与外界没有任何联系的方法，李杨不知道这场灾难波及的范围，如果只是这一个小县城，他相信很快就能得到救援。

但如果范围是全国，甚至全球呢？

他靠不了任何人，只能自己一个人挣扎着求生。

他不是小说里的主角，在末世获得了什么超能力能够无所畏惧，或是能提前知道灾难的爆发，从而从容不迫地做好准备。

他只是在这场意外灾难里，无数普通人中的一个普通人，侥幸未被感染，但现在看来这或许也并不是什么好事了。

外面有千万倍于他的丧尸，一出去就会被分成碎片，他能逃去哪里？

自己若是龟缩在这间屋子里，食物或许都支撑不了一周。

似乎怎样都是死路。

客厅时钟的秒针“咔咔”跳动着，李杨听着像自己的生命倒计时。

呆呆望着衣柜门，太阳降到了地平线以下，日光的最后一丝光明散去，他愈发感到绝望。

天彻底黑了下来。

黑夜并不寂静，丧尸的嘶吼，可怖的咀嚼声，不时传来的尖叫，还有远方突然的爆炸声，组成了可怖的乐曲。

黑夜并不黑暗，笼罩着的乌云久未散去，不见分毫月光。

但无人管控的发电站还在正常运转，夜幕降临，小城里的各种灯光照常亮起，街道上，广场上，高楼外，五光十色的霓虹灯流转，商业大楼上花花绿绿的广告牌自动切换着展示，一切都异样的正常。

李杨手抱着双膝，靠在墙边坐了很久很久，他没法让自己冷静下来。

是夏夜，李杨满身大汗，却如同坠入冰窟一般，止不住在颤抖。

他害怕门外突然冲进来无数的丧尸，将他分食殆尽，又害怕有其他幸存者发现了他，为了资源将他残忍杀害。

李杨的指甲深深掐入大腿，疼痛让他保持清醒。

月光透过窗帘缝隙在地面投下栅栏状的阴影，像极了楼下防盗窗投射在丧尸脸上的囚笼纹路。

他忽然想起客厅电视柜第三层抽屉里的瑞士军刀——那是去年穿越羌塘无人区时，队友陈哥临别赠送的礼物。

摸索着取出刀具时，金属贴片的凉意让他打了个寒颤。

他拿起刀，在颈动脉上停留，指节因太过用力握刀而泛白。

他想如果自己了断了，应该不会比之后可能会面临的死法痛苦。

可不知是出于对死亡的恐惧还是对飘渺的一丝希望的渴望，李杨放下了刀，金属刀片在瓷砖上滑行。

在一整夜的丧尸吼叫声中，或许到了凌晨，李杨迷糊着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