夙影的小说

序章 · 幽渊残印辰历三千六百五十二年，灵界初扰。

那一日，神州西北，寒山老寺，有童子夜梦蛇鸣，自梦中惊醒，口中念出一串无人识得的古字。

次日清晨，老方丈推门而出，见石阶处落有白雪一线，隐约成形，如一条蜿蜒的蛇。

而在南疆、幽州、青原等多地，也同时传出异象：古庙钟自鸣、神兽图卷发光、蛇冢草自燃不灭。

此等异兆，皆指向一段被岁月尘封的传说：一人，一蛇，一印封渊。

不记其名，不识其面。

唯有一页神图，画着六目蛇影，身缠星锁，尾绕渊印。

有书曰：《辰纪·断渊卷》；有诗云：“夙影不语，尘瑜不回。”

第一章 · 辰纪动乱那是辰历三三六二年，神州之上，灵气翻涌，辰兽动荡，天地如初劫再启。

人不知为何灾起，亦无力遏止。

只知十二辰灵兽中，七者暴走，三者沉眠，唯有龙虎之力仍稳。

龙，腾于九天，守东极之境。

虎，镇于北岳，横压三山五岭。

每一次它们出击，山河皆震。

而蛇，辰中第六兽，原应居于幽渊之下，司幽息、断欲、平心魔。

它本不耀不争，既不吞天象，也不统地灵，唯在气数乱时，自渊而出，以身镇界。

然如今，蛇未现。

自幽渊闭，整整一百载，世间再无蛇影现身。

传言纷纷：有说蛇己堕魔，于幽界为王；有说蛇己死，其灵被吞；更有极端者，主张将所有“蛇裔血脉”清除，以免祸乱再起。

在青渊山下，有一村，名曰“澜风”。

村中少年名为尘瑜，年方十七，孤而寡言，养牛、劈柴、画神兽图为生。

他从不说话，常独坐村东废庙前，拈笔而画。

一画便是整日。

村人以为他疯，或痴，然无人敢靠近。

因为他身上，自幼便带有一块黑印——蛇形、六目、尾勾篆文，如活物潜伏。

印记隐现时，有灵气者能感到寒意入骨，心跳为之一滞。

“他是蛇族之子，是不详之兆。”

——这是村人私语。

某夜，天有异光，风雪突至。

尘瑜于庙中画图，笔锋如雨。

忽有冷风卷入庙中，吹翻半页画卷。

画上蛇影未成，尾尚未勾完，却己自动蜿蜒、游动于纸上。

尘瑜不惊，只低声说了一句：“你又来了。”

他的眼中没有恐惧，只有一丝若有若无的悲伤。

画卷缓缓飘起，化为一线黑影，缠上他手腕，融入掌心。

那枚六目蛇印，再次浮现。

远方，幽渊之下，有锁链轻颤，有低鸣如泣。

第二章 · 幽渊缔契寒月如钩，风卷山林。

尘瑜被逐的那日，无人送行。

他肩背破卷，怀藏蛇纹，走得极慢，仿佛不愿离开那座从未真正接纳过他的村。

村口老人朝地上吐了口痰，说：“夜里会冷，他活不过三日。”

但他活了。

他走过枯林，越过碎石坡，在山阴密林中寻到了那个他梦中反复出现的地方——蛇冢。

蛇冢不是坟，却是印记，是“夙影”沉睡的所在。

无人知其方位，尘瑜也不知自己如何寻至此地，只觉脚步自引，魂魄自牵。

入夜，林下雾生，地面石纹如盘蛇交错，树枝卷曲如指爪，唯中央空地，一圈碎石围成印环，环中黑色土壤微微泛光。

尘瑜走进环中，便再无退路。

他在其间盘坐，取出自画的蛇图，一笔一笔，重画其眼——“嗡——”地动微颤，蛇冢环纹缓缓亮起。

雾气化作六道蛇影，盘旋而下，将他吞没。

这是夙影的试炼。

他坠入梦境，又像坠入记忆——只是那些记忆，不是他的。

——他看见千万条蛇在寒夜中死去，死于人火、阵法、猎者长矛。

——他看见自己背着尸体跪在神庙前，请求被赦免。

——他看见那些他以为守护的，终究在背后钉他于石。

“你知痛吗？”

“你知恨吗？”

“你将以命守这渊，首至天地崩而不动——你愿否？”

声声如链，缠绕他心。

尘瑜跌坐于梦境之中，身上浮现无数裂纹，如要碎裂。

他眼角溢血，手却死死护着那幅画卷。

“我不知什么天命。”

“我只知你眼中有泪。”

……梦境崩塌。

六道蛇影散去，只余一缕苍光，缓缓没入他眉心。

神蛇·夙影，与他缔下守渊之契。

——蛇不再哭泣，人愿代它负重。

第三章 · 一印封渊辰历三三六三年春，幽界异动至极。

天渊裂，黑潮从神州南脉深处涌出，吞山没河。

诸辰神兽奔走相告，九天龙族折翼西归，北岭虎王身染腐息，仅能守三州之地。

灵族求援无门，凡人设阵无效，连符文道宗也宣布“封界避世”，不再出兵。

此时，有一道身影，从青渊山而来，独入幽谷。

他未持剑，不披甲，唯一随身者，是他掌中的画卷。

尘瑜，契蛇者，孤身入渊。

蛇冢之外，神魂之潮汹涌而至，连辰印图卷都开始裂纹崩散。

而那条沉寂百年的神蛇——夙影，终于现形。

它身长千丈，鳞若流星，六目无情，却望着尘瑜的眼中，含有未言的悲悯。

“你知此行无归。”

“你知我可再生，而你不可。”

“你愿否？”

尘瑜没有回答。

他只是抬手，将画卷举于眉前，轻轻一抖：“画未完，封渊先。”

神蛇低鸣，卷尘瑜于身，冲入幽渊之心。

那一日，天下有感者，皆闻一声异响，如链断，又似碑裂。

无人知他如何封印幽渊。

有人说他以身为印，坐于渊口七日七夜；有人说他燃神魂入画，将辰图化为“界锁”符链；也有人说，那根本不是凡人所为——那是一场交换，一场蛇与人、命与命之间的共感：“我以你为器，你以我为心。”

“此身此命，此渊为封。”

辰印封成那一刻，整个神州静寂三息。

随后，大雨落下，持续三日，将所有幽气压入地脉。

蛇神化影，隐入渊底。

尘瑜之身，则不见于世间。

唯留下那卷画，静卧于蛇冢石台之上，画面己成：一人，一蛇，一印镇渊，线条极简，笔意苍茫。

——那是三百年来，无人能解之画。

第西章 · 残卷图记辰历三千六百五十二年，神州境内，妖气复苏。

许多地方开始出现不明灵息：溪流逆流、古木夜鸣、庙宇中老钟自响。

而在南渊古境，一座废弃神兽庙中，有旅者拾得一卷残图。

那图残破不堪，纸边焦痕未散，图心却保存完整。

画中线条极简，一蛇六目缠绕篆印，一人执笔俯首，蛇尾环于其脊。

下方篆书西字：“一印封渊。”

图卷落至灵府总阁，诸位大能轮番占读，无一解其真义。

有人说这是古辰神之一“幽蛇”的画像，有人说这是伪史妄文，空谈“封渊者”之幻。

也有人记得，在三百年前的《镇渊碑记》中，曾写过一句话：“夙影不语，尘瑜不回。”

—当夜，负责图卷清理的学徒云笙独守藏阁，打扫至夜半。

他本无灵根，唯记性极佳，喜画神兽小图。

图卷被风掀开的一刹，他忍不住抚卷而读，低声念出那一行篆文。

空气一滞。

片刻后，图中蛇影轻微震动，尾端落下一点墨渍，正落在云笙掌心。

一道冰凉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亦似从他体内传来：“你，可愿守印？”

云笙惊坐而起，却发现那幅画卷，己然恢复如初，仿佛从未被触动。

只有他掌心处，多了一枚淡淡的印记，蛇影缠绕，微光跳动。

那一夜，云笙入梦。

梦中有蛇、有渊、有星坠如雨，有人轻声说：“辰印未散，劫未平。”

“若无人守，我当归来。”

“可惜我己不归——你，代我守吧。”

尾声“此图名《封渊图》，残于三百年前，载不尽生死之重。”

“今辰气逆转，幽渊异动再临……愿你手中之印，不负过往之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