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寄养在别人家里

(一我叫张小财，从我记事起，家里就一直很穷。那种电视剧上演绎的，

只在七八十年代出现的场景，我家在千禧年前后依然如此。

而那时刚好是计划生育最为紧张的时候，也是普通百姓最能生的时候。到我出生的时候，

上面已经有了3个姐姐和一个哥哥。不知道为什么，已经有一个哥哥了，还要把我生下来。

我父母把我教育得很好，我很听话，自我一生下来开始，他们对我的唯一教育，就是听话。

他对我的哥哥姐姐们总是很宽容，对我却异常严厉。似乎从能够记事起，

我就被迫承担了家里的大部分家务，我的父亲并不喜欢我，但凡我表现出来一点贪玩的动作，

他一定会制止批评，如果我不听，还会直接动手打。这时候，我就会躲在被子里偷偷地哭，

我不敢哭得太大声，更不会嚎啕大哭，否则就会遭受一顿毒打。说是毒打，

其实就是手掌拍屁股，更严重的是心理的创伤，我不理解父亲为何如此偏心，

甚至一度怀疑自己不是亲生的。但母亲给的是完全不同的态度，她对我极好，

偶尔会帮我分担家务，也会给我小零食小糖果，这是家里的其他孩子没有的东西。那段时间，

她总是会突然抱着我，什么都不说，只是抱着，似乎是怕我跑掉。那时的我很疑惑，

我不懂她为什么总是会突然这样，直到我6岁应该上小学的那年，

一辆轿车毫无征兆地停在了我的家门前。我不记得他们说了什么，

只知道那天他们两人吵的声音很大声，甚至还有东西被砸碎的声音，

平时一向嚣张跋扈的哥哥姐姐都躲在角落瑟瑟发抖。他们最后似乎还是达成了一致意见。

走的时候，是母亲送的我，她似乎早就知道轿车会停在门口，眼神中没有惊讶，

只有不舍和伤心。二我就这样在离开了父母，没有任何哭闹，

事实上我内心并没有太大的波动，我并没有因为离开这里感到难过，我只是不舍我的母亲。

轿车上的夫妻对我一声不吭非常满意，不断夸我懂事乖巧。轿车前行的时候，

我回头看了一眼，父亲眼中浓烈的不舍让我难忘，同时也让我极为不解。

新房子的阿姨也姓张，叔叔姓陈，他们有一个女儿，叫陈倩寻。她比我小一岁，

今年一同上小学一年级，对于我这个突然闯入的陌生人，她持有的一直是警惕和厌恶。

这个年纪的女孩总会胡思乱想，她可能是怕我分走她父母的爱，见到我时态度总是很差。

我知道自己是寄人篱下的状态，

况且这种幼稚的冷暴力和父亲以及家里的哥哥姐姐比起来过于小儿科，我并未理会她。

叔叔阿姨似乎知道我不可能跟陈倩寻玩到一起，给我安排一个单独的房间，

这个房间布置得很奇怪，不管是书桌还是床，都非常符合我的体型和喜好。

甚至衣柜里还有衣服，阿姨说我可以随便穿，只是有一点大，我穿着刚好，

我并不喜欢贴身的衣服，那样我会担心把衣服穿坏。虽然阿姨说让我随便穿，但在家的时候，

我还是穿我自己带的衣服，只有上学的时候，才会穿阿姨给我准备的衣服。

叔叔让我早早地开始做家务，从让我扫地拖地，再到洗衣服刷碗。

如果不是陈倩寻撒娇说想吃妈妈做的菜，可能还要多一个做饭的任务。

叔叔让我做家务的行为大大减少了我白吃白住的愧疚感。小区的房子很小，

瓷砖的地板洒扫起来非常简单轻松，而且陈倩寻不让我进她的房间，

家里还有一个大的洗衣机，和在家里比起来，我现在有大把的空闲时间。

乡下的幼儿园认字一般比较少，所以在一年级的时候我并不认识多少个字，

城里的小学都是默认直接从幼儿园过渡，不会教基础的内容，所以我刚开始的成绩很差。

我父亲从小就告诉我，不管未来什么样，一定要认真读书，他说只有认真读书，

才能改变命运。他从小就开始着重培养一种小孩很难有的能力，定力。在其他小孩都喜欢玩，

喜欢上课开小差的时候，我就已经完全沉浸在书本中了。我不知道什么是命运，

甚至这两个字我都不会写，我之所以会认真学习，是因为太无聊了。

城里的小孩知道我是乡下的，不愿意和我玩，

他们不会像电视剧那样对我冷嘲热讽甚至欺负我。他们只是不理我，也只是让其他人不理我。

和哥哥姐姐们比起来，这些同学甚至有点可爱。三叔叔阿姨总是跟我说让我照顾妹妹，

随着时间的推移，陈倩寻对我的厌恶并没有减少过。他们特地把我和陈倩寻安排在一个班，

让我保护妹妹。对我来说，这是他们给我的任务，

就像是让我放学回家写完作业后顺便把衣服洗了一样。所以在一个男生把她弄哭之后，

我自然而然地挺身而出。我不知道城里的小男孩这么娇弱，我只是轻轻推了一下，

他直接就坐倒在地上大哭起来。他一哭，我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陈倩寻倒是不哭了，这样我的任务就完成了，我没有理会哭闹的男孩和起哄的同学，

只是独自回到座位，继续看起书来。两个人都被叫到了办公室。“你为什么要推王远？

”王远就是那个被推倒的同学，他这时已经不哭了，虽然依旧用手捂着脸，

但是我能看到他脸上得意的表情。“我看到他欺负陈倩寻了。”老师点点头，

我的成绩一直很好，在课上很乖，老师很喜欢我，并不因为我是农村的就瞧不起我。

比起我来，这个叫王远的常年捣蛋的小孩才是她工作上真正的敌人。

所以老师甚至没有教训我，只是让我以后注意方式方法，便放我回去了，我离开办公室时，

能看到王远眼睛中的不甘。城市里的小孩都比较早熟，他们看到我是因为陈倩寻才如此冲动，

慢慢就有了谣言说我们两个正在谈恋爱。我倒是无所谓，在班里本来就没有什么朋友，

所以谣言根本影响不到我，但总有人会去问陈倩寻，

虽然她据理力争说我们两个并没有谈恋爱，但是爱看热闹的四年级小学生并不会相信。

陈倩寻很漂亮，班里面很多男生都喜欢她，甚至有不少偷偷写小纸条给她的男生。

那些女生只是单纯地想让她和我绑定在一起，从而让班里的男生打消和她在一起玩的念头。

没有任何理由，没有任何逻辑，他们单纯的讨厌陈倩寻这个漂亮的女生。

陈倩寻何时受过这种委屈？为了证明我们两个没有谈恋爱，

她直接用矿泉水把水从我的头上浇下去，再把我的书也一同扔在地上，同时给了我一巴掌。

这巴掌声音很大，大到压过了班里同学的吵闹和起哄的声音，余音了了，落针可闻。

我没有做任何反抗，只是捡起被矿泉水浸透的书本，眼神中满是可惜。

叔叔只有在他高兴的时候才会直接给我一点零花钱，大部分时候是把我那部分也给陈倩寻，

她从来不给我，我也从来不会找她要。只是可惜了这本书，我攒了好久的零花钱。

身上浸湿的衣服坐一会自己就干了，脸上的巴掌也只是暂时火辣辣的，过一会就会消散。

唯独这本书，我平时小小心翼翼，翻的时候都不敢用太大的力气。

我能看到陈倩寻眼中的担忧，她只是讨厌我，但是并不妨碍她善良的本性，

经这么一遭那么多同学都在周围观看，把她架在那里，她不能有任何表态，

只能默默回到了自己的座位。班里的谣言散了，谁都没提过我和陈倩寻的事情，

班里的男生也不敢再喜欢她，也不会递情书给她了。慢慢的，

另一个有关“母老虎”的谣言又传开了。对我来说，整件事情我没什么损失，

只是可惜了我看了很多遍依旧很新的书。过了几天，当我准备放学回家时，

发现书桌里躺着一本崭新的书。她在家里和我接触的最多，知晓我喜欢什么，最在乎什么。

所以即使她后来没有跟我道歉，我也很开心。至少我得到了一本新的书。

四在叔叔家居住的这些年，我的母亲偶尔会过来看我。

她专门挑叔叔阿姨在外面上班的时候过来，跟我讲讲家里的事情，顺便塞给我一些钱。

每次只有几块钱，那个年代几块钱其实很多。我没有拒绝，虽说我住在了叔叔家里，

但我的潜意识还是把那边当成了自己的家。父亲以及家里的兄弟姐妹从未来过，

母亲只说他们不能来，我那时并不懂什么意思。这段时间我不是没有回过家，

我发现自己似乎适应了城里的生活。我无法习惯直接喝自来水，

也不能忍受上厕所要跑到坡上临时搭建的厕所，那里的味道难以忍受。门几乎是开着的，

我看书的时候总有人过来打扰我，哥哥姐姐还是会欺负我，把我的书拿走，

或者直接扔在地上让我捡。所以我在老家时，无比怀念叔叔家里的马桶，

和无人打扰的防盗门。其实家里并不是全是缺点，至少热闹，而且我能够放松下来，

不用再怕说错什么话做错什么事情。五青春期的叛逆绝大多数是一种有恃无恐，

也是一种贪心。他们自认是父母的亲生子女，不会对他不管不顾。他们也同样贪心，

渴望得到父母的更多关注与肯定。这两种东西，对我都不生效。这么多年寄人篱下的生活，

让我对自己的定位极其清楚，我不配有叛逆这个选项。我告诉自己我只能听话，

不然我就会被赶走。从上城里的小学，再到城里的初中，我就知道当下的生活来之不易，

这种生活家里的哥哥姐姐绝对无法体验。我不知道为什么选中我，也许我和陈倩寻年龄相仿，

也许我是家里最老实的，不至于欺负陈倩寻。不知道是不是我成绩极好，

给陈倩寻造成了极大的困扰，在初中的时候，她突然开始叛逆，放弃了学习，

转而开始逃课化妆，交学校外面的朋友。林阳中学市校区里面大多数的县城里面的城里学生，

他们思想很前卫，班里一定是有一个会打架的刺头，老师都管不了的那种，

也一定会有学生之间恋爱的谣言。女生开始偷偷化妆博得关注，前面也留下了厚厚的刘海，

男生的头发也开始普遍长了起来。2010年左右正是非主流及其盛行的时代，火星文，

伤痛文学，纹身贴，甚至用刀在胳膊上划下某个人名字。

叔叔阿姨对陈倩寻的叛逆没有一点办法，对比之下我倒是让他们省了不少心。

阿姨不止一次地对我说，我要是他们的孩子就好了。我点头同意，但是我心里想的却是，

我若是你们的孩子，看陈倩寻被惯成这样，估计自己也很难不叛逆。我看过不少书，

我很理解陈倩寻的这种叛逆，所以我没有做出什么劝说之类的话，只是在后面默默保护她。

这是我的职责，是我的任务。陈倩寻默认了这种保护形式，

我发现她其实就是单纯地不想学习，单纯地想和异性一起玩。

这些走在一起的男生或多或少地都喜欢她，她也只是享受这种众星捧月的感觉。

我把情况跟叔叔阿姨汇报了，他们惊讶于我的观察，同时也慢慢放下心来。对他们来说，

女儿的成绩是排在第二位的，第一位就是她的身心健康。

初中时期的陈倩寻比小学时漂亮很多，长相是偏可爱型的，深受男生的欢迎。

至于她有没有喜欢的人，我了解她，至少目前为止，她还没有遇到喜欢的人。

初中时期的叛逆是最危险的，他们做事往往不顾及任何后果，有一次晚上，

有个男生打着学习的名义在和陈倩寻在教室逗留，我站在走廊上看书，

紧接着就听到桌子推动的声音。“张小财！”这是她第一次喊我的名字，进了教室，

我看到那个男生用力抱着陈倩寻，脸不断试图贴近。陈倩寻在挣扎。我没有犹豫，

直接冲过去一拳狠狠地打在这个男生的脑袋上。我用的是全身的力气，发生这种事情，

倒霉的不是这个男生，倒霉的一定是我，我可能因为没有保护好陈倩寻，

没法在这个家生活了。这种事情是我最难忍受的。那男生显然没想到有人会在背后偷袭，

而且这一下我用的是十二分的力气，他踉跄了一下似乎有点头晕，我没有给他任何机会，

直接抓起他的脑袋，狠狠地砸桌子上面，手脚并用不断打他的身体。我不会打脸，

那样伤痕太明显，小时候哥哥姐姐就是看准了我不会告诉家里，都是这么对我的。

这城里的孩子哪有打架的经验，被我按在桌子上的时候就已经不知道怎么反抗了，

直到我完全出气，才把他放下，说道：“今晚的事情我不会告诉老师，你以后离她远一点。

”我不想把事情闹大，这样对我们都有影响。这个男生灰溜溜地走了，

他只是班里一个不起眼的怂货，是接近陈倩寻的那群男生里面最会拍马屁的。

今晚可能是看没有其他人，才会色胆包天，做出这种事情。他笃定他无论是否得逞，

陈倩寻都不会告诉老师，才敢这样。他不知道我和陈倩寻的关系，更想不到这么晚了，

我居然还在教室附近。我不知道他会受什么伤，我只知道这一下我用的是二十分的力气，

打的时候我就想，因为这个孙子，我可能会被叔叔阿姨赶出家门，这辈子都完了，

所以我没有丝毫留手。如果不是想到会连累陈倩寻，我可能会直接把他打死。

陈倩寻没有说话，只是在一旁哭，这是她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情。“别哭了，

会让叔叔阿姨看出来。”我内心祈祷陈倩寻不要告诉叔叔阿姨，这种事情也不光彩。

陈倩寻点点头，停止了哭泣，我才松了一口气。我们在教室坐了一会，回了家。

晚上回家的时候，陈倩寻一直在周围看，生怕还有什么，和我在一起走的时候，

距离比平时近了不少，甚至有风吹草动的时候，还会抱着我的胳膊。事教人一次就够了，

这之后，陈倩寻再也不化妆了，也再不跟班里的男生一起玩了。就这样一直到了初三，

这时候就有一种非常大的抉择。以陈倩寻的成绩，根本无法正取林阳中学市校区的高中部，

只能上西校区，但是我的成绩完全能够正取上林阳中学的高中部。叔叔阿姨很惆怅，

已经初三了，这时候再劝她学习的可能性不大。我找到陈倩寻跟她谈话。“你不想上市校区？

”“我学不下去。”“叔叔阿姨一定会让你上高中，如果你不够资格去市校区，

只能去西校区，那里没有我的保护，而且像王矛这样的人会更多，我担心你没办法保护自己。

”王矛就是那天对她动手动脚的那个男生，被我教训了一顿之后，就再也没有出过什么乱子。

他不敢。陈倩寻对这个人还是有心理阴影。我说：“你能不能努力学一年，

如果成绩还是不够，我只能陪你去西校区。”“你也要去？”我必须去，如果不是叔叔阿姨，

我根本不可能继续上高中，我的哥哥姐姐们都已经初中毕业去社会上工作了。无一幸免。

我知道上学的来之不易，我还有一个更加自私的想法，我想和陈倩寻考一个大学，

至少是在一个城市，这样我就可以继续帮叔叔阿姨看着陈倩寻，叔叔阿姨也会给我生活费。

如果我一个人在市校区考上大学，我不知道叔叔阿姨会怎么想，但是我不会开心。

我做事有自己的一个准则，就是我不能对自己失望。我不知道她有没有听进去，

但是还发生了另外一件大事。叔叔住院了。我亲眼看到叔叔看报纸的时候，

直接晕倒在沙发上。彼时陈倩寻在外面陪她的闺蜜一起逛街，阿姨在出门买菜。

对于叔叔的住院我们觉得非常匪夷所思，他一向是家里最自律的，不抽烟不喝酒，

零食都吃的少的，我甚至觉得叔叔的身体比我这个脆皮初中生还好。

叔叔的脑子里面被查到有一个肿瘤，万幸的是肿瘤是良性的，需要尽快手术，

手术之后没有任何后遗症，也不会对生活有任何影响。他当机立断，立即准备手术，

叔叔特地嘱咐我，让我不要告诉陈倩寻。我嘴上答应，但是为了我自己，

我一定要找机会告诉她的。我有一种预感，陈倩寻之所以如此无忧无虑不想学习，

就是她觉得自己有恃无恐。如果她看到叔叔不好的一面，说不定能够更加成熟一点。

这是我的私心。我是想上市校区的高中部，那里发挥的空间更大，

我有更大的可能性上更好的学校。六叔叔手术的前夕，陈倩寻找到我，

问我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她。我故意在经过她的时候从口袋里掉落一张医院拿药的单子，

上面有我叔叔的名字。表面上我做出一副挣扎的样子，说道：“叔叔去医院做了手术。

”“什么手术？”“脑膜瘤。”陈倩寻并不知道什么良性恶性，没有医生跟她说过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