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血梅烬隆庆元年的初雪压弯了浣衣局的梅枝,沈蘅跪在结冰的青砖上搓洗衣裳时,
听见远处传来皮肉撕裂的闷响。昨日刚入掖庭的徐家女儿被吊在歪脖子槐树上,
脚尖滴落的血在雪地绽开红梅。"蘅姐姐,捂一捂。"阿箬从袖笼摸出半块饴糖,
糖纸被井水浸得发皱。小宫女耳后新添的淤青泛着紫,
像团化不开的墨:"王嬷嬷今早往冷宫送饭,
摔碎了太后赏的玉净瓶......"话音未落,老太监的藤条已抽在沈蘅背上。
冰碴混着血珠滚进木盆,将贵妃的月白襦裙染出点点猩红。沈蘅攥紧冻裂的指尖,
看见梅枝影子在裙摆摇曳,恍若浴火凤凰的尾羽。"贱蹄子也配碰云锦?
"王嬷嬷的铜护甲掐进她脖颈,突然被一声轻笑打断。贵妃踩着鎏金丝履踏入院门,
狐裘领口露出的锁骨上,靛蓝刺青如蛇信游动。
染血的襦裙被她碾在脚下:"这血梅绣得倒别致。
"沈蘅的掌心突然刺痛——断裂的梅枝不知何时扎入血肉,鲜血顺着木纹蜿蜒,
在雪地勾出诡异的凤凰轮廓。贵妃的护甲挑起她下巴时,
曼陀罗香混着血腥气钻入鼻腔:"明日来承乾宫,本宫缺个调香婢子。"当夜,
阿箬偷塞给沈蘅的饴糖罐里掉出张残破宫绢。借着月光,沈蘅看清绢上画着冷宫方位图,
边角黏着片泛蓝的鱼鳞。窗外忽有碧色影子闪过,井沿积雪上留着半枚湿漉漉的脚印。
"阿箬?"她摸到井边,晃动的井水映出自己扭曲的倒影。一根碧色发带突然缠上手腕,
发带末端系着的银铃擦过井壁,刮下一片带血的指甲。三更梆子响过,
沈蘅被拖进承乾宫的香料库。贵妃指尖捻着朱砂粉,
慢慢掺进安神香:"当年敏妃最爱用血调香,你可要学仔细些。"沈蘅后颈骤然刺痛,
鎏金护甲划破结痂的伤疤。血腥气漫开的刹那,殿外传来凄厉尖叫——淑妃赤足奔过长廊,
十指抓烂的脸血肉模糊:"有鬼!梅林里有吊死鬼!"混乱中,沈蘅摸到淑妃遗落的珍珠簪。
簪头暗格弹开,露出半枚靛蓝鳞片,与贵妃锁骨刺青如出一辙。更漏声里,
阿箬突然浑身抽搐着撞进来,口中不断呕出混着糖渣的黑血。"好妹妹,替本宫办件事。
"贵妃将毒酒灌入阿箬喉间,笑着把香囊塞进沈蘅怀里,"把这送到慎刑司,
就说......"话音未落,阿箬的指甲突然抠进沈蘅手腕。濒死的宫女瞪大双眼,
用沾血的指尖在她掌心写下"陆"字,最后一笔尚未收尾,已被王嬷嬷用绣鞋碾断喉骨。
沈蘅抱着阿箬僵冷的尸身跪在雪地里,怀中的饴糖罐突然裂开。染血的糖纸下压着枚金铃,
铃舌竟是半片带刺青的人皮。"沈姑娘好手段。"镇北王世子的玄色大氅扫过雪地,
箭尖挑走她鬓间白梅。花瓣散落处,
宫墙上赫然映着个戴碧色发带的人影——本该死透的阿箬正趴在飞檐上,
冲她晃了晃手中的饴糖纸。夜风卷起残雪,沈蘅展开世子射来的字条。泛黄的宣纸上,
有人用血画了幅残缺的凤凰图腾,缺失处正是她肩头胎记的形状。
阿箬的指甲缝里嵌着片靛蓝鳞片,在月光下泛出妖异的紫——与贵妃锁骨上游动的刺青,
恰好拼成完整的鱼尾。第二章·香骸谜承乾宫的沉香混着腐臭味,
沈蘅跪在错金博山炉前添香时,看见贵妃正在剥阿箬的指甲。染血的镊子夹起那片靛蓝鳞片,
浸入琉璃盏中竟化作青烟——烟雾里浮出条人首鱼尾的图腾,与沈蘅肩头胎记重叠。
"陆太后当年用鲛人血刺青,可惜寻不到活蛊做引。"贵妃将毒酒浇在鳞片灰烬上,
突然掐住沈蘅手腕,"好在敏妃留了个药人女儿。"沈蘅腕间旧伤突然迸裂,
血珠坠入香炉的刹那,窗外梅林传来鸦群哀鸣。数十只乌鸦撞破窗纸,喙中皆衔着碧色发带。
最老的那只扔下块带血的饴糖,糖纸上画着世子策马踏破宫门的简图。
淑妃的珍珠簪在掌心发烫。沈蘅借口倒香灰溜进梅林,簪头暗格弹开时,
半片鳞片突然扎入指尖。血珠滚落处,积雪消融露出青玉匣——匣中羊皮卷写着:"双生蛊,
一入皇脉一入江湖。"树影晃动,世子玄色大氅扫过她脚背:"沈姑娘可知,
你每夜喝的安神汤里,泡着西域蛊王的卵?"他扯开衣襟,
心口处盘踞的蛊虫正与她腕间伤疤共鸣震颤。更漏声催,沈蘅被急召至御前。
皇帝龙袍下摆沾着黑血,案头摊开的奏折上画满人首鱼尾的图腾:"蘅儿,
你娘当年被做成人烛时,脊骨里嵌着三百颗鲛人泪。"子时的慎刑司地牢滴水成冰。
沈蘅蜷在稻草堆里数伤口,墙缝突然滚进个饴糖罐。罐底黏着的血帕上,
阿箬字迹歪斜:"冷宫铜镜后有生路。"铜镜背面爬满蛊虫,沈蘅用簪子撬开暗格时,
整面镜子突然渗出黑血。血泊中浮出淑妃的脸,脖颈缠绕的碧色发带正是贵妃日常所用。
"好妹妹......"镜中鬼影抓住她手腕,"当年陆太后用我试香,如今轮到你了。
"暗门轰然开启,世子提着染血的剑立在月光里。他脚边躺着七窍流血的王嬷嬷,
尸身手中攥着半块饴糖——糖纸内侧画着沈蘅的肖像,落款竟是先帝私印。贵妃带人闯入时,
世子正将沈蘅抵在刑架上。鎏金护甲划过她锁骨,
贵妃笑着展开卷宗:"三年前西域进贡的鲛人,后腰也有凤凰胎记。"沈蘅的粗布衣被撕裂,
后腰赫然露出残缺的鱼尾刺青。世子突然挥剑斩断铁链,
在她坠地的瞬间低语:"陆太后寝殿的暗道里,泡着九百九十九具药人尸首。
"地牢突然剧烈震颤,墙壁渗出靛蓝色液体。沈蘅挣扎着爬向暗门时,
摸到具冰凉的尸体——阿箬穿着贵妃的衣裳躺在血泊中,被剥去面皮的脸朝着冷宫方向,
嘴角用血画着个诡异的笑脸。沈蘅掰开阿箬僵直的手指,掌心里黏着片未消化的饴糖。
糖块在月光下透出阴影,竟是微缩的皇宫布防图——而世子佩剑的吞口处,
鲛人泪镶嵌的纹路与图纸上的暗道走向完全重合。第三章·双生局太后的寿宴摆在梅林深处,
九十九盏碧纱灯照得雪地发青。沈蘅捧着雕鸾香炉跪在末席,炉中飘出的烟丝缠上贵妃裙摆,
将那些靛蓝刺青灼成焦黑色。"哀家听闻沈姑娘擅调离魂香?"太后腕间金铃骤响,
沈蘅怀中的饴糖罐突然炸裂。糖块滚入炭盆,
腾起的烟雾里竟显出冷宫枯井的倒影——井底沉着具穿龙袍的白骨,
指骨套着世子的狼头扳指。贵妃的笑声割裂死寂:"母后尝尝这鲛人髓熬的甜汤。
"玉勺搅动时,汤底浮出片带刺青的人皮,纹路与沈蘅后腰的残图严丝合缝。
子时的更鼓像催命符。沈蘅攥着世子塞来的匕首摸进冰窖,冷雾中悬着数百张人皮,
每张后背都纹着凤凰残图。最末那张人皮突然睁开眼,阿箬的声音从喉骨传出:"姐姐,
我们不过是太后养的蛊虫......"冰墙轰然倒塌,世子拽着她跌入暗道。
流水深处泡着具冰棺,棺中女子与沈蘅容貌无二,心口钉着刻"陆"字的青铜钉。
世子划破掌心将血抹在棺椁:"这才是真正的敏妃,你不过是她的血肉傀儡。
"暗道尽头传来铃音,沈蘅回头看见太后立在血泊中。她脚边跪着个剥了皮的宫女,
脊梁上纹着完整的鲛人图腾——正是沈蘅缺失的那截鱼尾。祭天台的火把照亮皇帝惨白的脸。
沈蘅被铁链锁在祭坛中央,看着太医剖开阿箬的腹腔。腐烂的子宫里蜷着只金蚕蛊,
翅膀纹路与世子后颈刺青一模一样。"当年陆氏姐妹同时临盆,活下来的本该是阿箬。
"贵妃将蛊虫塞进沈蘅口中,"可惜敏妃偷换了襁褓,用你替了太后的亲骨肉。
"沈蘅的嘶吼惊飞夜鸦,腕间突然传来灼痛。世子斩断锁链的剑锋染着黑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