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汐养生馆

---第一章，相见云浅将梳子从右侧发梢慢慢往上梳，铜镜里映出她一丝不苟的右偏发髻。

今天是她的十六岁诞辰，按照右尊世界的传统，成年女子必须将全部头发挽在右侧。

她小心地将最后一缕不听话的发丝别进珍珠发网，确保没有一根偏离右侧轨道。"小姐，

右相大人送来的贺礼。"侍女在门外轻声禀报，特意强调了"右"字的发音。在右尊世界，

任何事物的方位都暗示着尊卑等级。云浅右手接过那个鎏金木盒，用拇指推开右侧的锁扣。

盒内红绸上躺着一枚右旋螺钿发钗，

螺旋纹路全部朝顺时针方向旋转——这是最正统的贵族饰品。她对着铜镜将发钗插入右鬓，

忽然觉得镜中的自己陌生得可怕。那个永远端庄温婉的右贵小姐，像一幅精心绘制的水墨画，

每一笔都符合规范却毫无生气。"我想去镜湖。"云浅突然说。

侍女们惊慌地交换眼神——在午时前往镜湖是极不得体的，

正午阳光会让湖水失去完美的镜像效果。但今日她是寿星。母亲最终点头应允，

派了双倍仆从跟着。云浅走在队伍最右侧，淡青色裙裾扫过铺满鹅卵石的小径。

沿途的紫藤花架全部呈右旋结构生长，连拂过脸颊的微风都带着右侧花园特有的龙脑香气。

镜湖如同其名，水面平整得像被神灵的手抚过。云浅跪在湖右侧的蒲团上，

看着水中与自己完全对称的倒影。在右尊世界的传说里，完美的镜像象征着灵魂的纯净度。

抬起左手——这个在礼仪中绝对禁止的动作——水中的"她"却依然保持着右手抚鬓的姿势。

"果然连倒影都比我守规矩。"云浅自嘲地笑了笑，正准备起身，

突然发现水面泛起异常的波纹。她右肩上的胎记毫无征兆地灼烧起来，

那处形似半枚掌印的朱红色痕迹突然变得滚烫。水中的倒影没有跟随她惊惶后退的动作！

更骇人的是，那个"倒影"正用左手抓着左肩——在右尊世界，这是大不敬的亵渎姿势。

云浅瞪大眼睛，看着水中少女穿着左衽的杏色衣裙，腰间玉佩悬在左侧，

连发髻都是完全左偏的样式。她们同时开口，隔着水面形成诡异的二重奏："你是谁？

"水面在她们指尖相触的瞬间迸发出银蓝色火花。云浅右手的经络里仿佛灌入了冰水，

而倒影——那个自称云汐的少女——则像被烫伤般缩回左手。

左尊世界的街道、从西边升起的月亮、人们用左手执笔书写从右往左的文字……"云浅小姐！

"仆从的惊呼从身后传来。等她再回头，湖面已恢复平静，只剩几片右旋的落叶在打转。

当晚的寿宴上，云浅的右手不受控制地颤抖。当右相大人按礼节将酒樽递到她右手时，

青瓷盏突然滑落粉碎。满座哗然中，

她盯着自己违背祖训的左手——它正以惊人的灵活度接住了飞溅的瓷片。

在三百里外的左尊世界，云汐把记事本最后一页写得密密麻麻。

她左腕上的珊瑚手串不断碰撞砚台，墨汁溅满了左侧袖口。"第七次尝试失败。

"她咬着笔帽嘟囔，这本从右往左书写的笔记已记满与"另一个自己"的接触实验。窗外，

左旋藤正在廊柱上蜿蜒生长，与右尊世界形成绝妙的反差。奶奶留下的铜镜突然发出蜂鸣。

云汐冲过去时，看见镜中的自己竟梳着右偏发髻。她左手的翡翠镯子突然开裂，

碎玉在木质地板弹跳着组成一个奇妙的图案——两个半圆相互咬合，像被撕开的阴阳鱼。

第二章 镜界志异"明日酉时。"云汐读出玉片显示的密文，心脏在左胸腔剧烈跳动。

她翻出奶奶秘藏的《镜界志异》，泛黄书页上画着两个少女隔水相望的插图，

题注正是："双子归一，混沌方止"。---连续五天，云浅都在同一时刻来到镜湖边。

夕阳将湖水染成金红色，她跪坐在右侧的蒲团上，膝头摊开一本《右礼集注》，

目光却不断瞟向平静的水面。自从那日寿宴失仪后，母亲罚她抄写三百遍《女诫》，

是父亲念在她诞辰刚过，才允许她每日黄昏来湖边"静思己过"。"小姐，酉时三刻了。

"侍女在五步外提醒。按照右尊世界的规矩，贵族女子在户外停留不得超过日落前一刻钟。

云浅的右手无意识地摩挲着书页边缘。昨日此时，水面曾短暂地泛起波纹，

她确信看到了那个左衽少女模糊的面容。今日她特意在右侧袖袋里藏了纸笔，

拇指大小的墨块用丝绢裹着，在体温下散发出松烟的气息。当最后一缕阳光斜射在湖面时，

水面突然出现细密的涟漪。

云浅屏住呼吸——那个穿杏色左衽衣裙的少女正从水下浮起般逐渐清晰，

对方左手里举着一块桦树皮制成的写字板。"我做了日晷测算！果然要双生日落时才能连通！

"水中的字迹向左倾斜得厉害，像是被人用左手逆着笔画写出来的。

云浅匆忙从袖中取出准备好的纸笔。砚台太小，她直接蘸了唾液研磨，

毛笔在纸上沙沙作响："我叫云浅，这里是右尊世界。

"水面的倒影看到字条后突然雀跃起来，

云浅惊讶地看着那个与自己容貌一致的少女原地转了个圈，左偏的发髻上珠钗乱晃。

对方写字的速度快得惊人："我是云汐！左尊世界的云汐！你那边一切都和我们相反吗？

比如太阳从东边升起？""当然从东边升起。"云浅写下回复后突然愣住，"难道你们不是？

""我们是从西边！还有月亮是从东边落的！"云汐的字迹越发潦草，"天哪这太神奇了！

你写字是用右手对吗？我是左撇子！"水面突然剧烈波动起来，

云浅刚写好的回信被溅湿了一半。她徒劳地伸手想去稳住那团正在消散的影像，

却只抓到一把冰凉的湖水。侍女们惊慌的脚步声从身后逼近，她急忙把打湿的纸条塞进袖袋。

"小姐，您的手！"年长的侍女惊叫。云浅这才发现自己的右手掌心上浮现出淡蓝色的纹路，

组成了一个奇特的左旋符印。她慌忙用袖子遮住，心脏在右胸腔里狂跳不止。

那晚的梦境光怪陆离。云浅梦见自己站在一座桥上，桥身不断向右旋转，

而桥下的河水却固执地向左流淌。醒来时，

她发现自己的左手正紧紧攥着被角——这个在右尊世界被视为粗鄙的动作，

此刻却莫名让她感到安心。次日清晨梳妆时，贴身侍女发出一声惊呼。云浅凑近铜镜，

发现右眼角下方出现了一颗淡褐色的痣，而昨日之前这里明明光洁无瑕。更奇怪的是，

当她用左手去触碰时，动作熟练得仿佛已经这样做了一辈子。"小姐，

老夫人送来的右旋酥..."侍女端着描金漆盘欲言又止。

云浅看向盘中那些精致的花形点心，所有花瓣的螺旋方向本该一致向右，

此刻却有几块呈现出诡异的左旋纹路。母亲下令彻查厨房时，云浅借口头晕回到了闺房。

她从雕花木匣深处取出那本《右礼集注》，小心地撕下空白扉页。日落前一个时辰，

她已经开始研磨墨块，这次特意准备了更厚实的桑皮纸。当夕阳的余晖斜照在镜湖上时，

水面比往日更快地产生了反应。云汐的脸刚浮现出来，

就迫不及待地举起一块新写字板："我找到延长连接的方法了！看这个！

"只见她从左袖中取出一枚青铜镜，镜背刻着复杂的左旋螺纹。当镜面反射夕阳照向水面时，

湖水竟然泛起珍珠母贝般的光泽。云浅惊诧地看见自己的倒影突然独立活动起来，

朝她眨了眨左眼。"这是左尊世界的'映月镜'，能增强镜像通道。

"云汐的字迹在水波中微微扭曲，"快试试我昨天发明的交流法！"云浅连忙展开桑皮纸，

用毛笔写下这几日积攒的疑问。她将纸张放在特制的桐木浮板上，轻轻推向湖心。

令她震惊的是，浮板触到水面后并未打湿，而是像穿过一层银膜般消失了。片刻之后，

一块左尊世界的"回信"浮出水面——写在某种轻薄树皮上的文字全部是从右往左排列的。

"我们这边文字就是这样写的！"云汐的回复中夹着一片六角形叶子，

"左尊世界特有的'反叶木'，叶子脉络全是逆生长的！"作为回礼，云浅放上一片右旋贝。

当贝壳穿过水面时，她清晰地看到它变成了左旋形态。两个少女隔着一层水膜相视而笑，

同样的酒窝出现在相反的脸颊上。第七次交换信件时，

云汐突然提议："表演一下你们的右旋舞好吗？我想看！"云浅迟疑了。

右旋舞是右尊世界最神圣的仪式舞蹈，未婚女子不得在外人面前展示。

但水面那头期待的眼神让她鬼使神差地站了起来。她小心地确认仆从们都站在视野盲区，

然后轻轻哼起祭舞的旋律。她的右足尖在地上划出半圆，青色裙摆如花瓣般向右舒展。

每一个转身都严格遵循顺时针方向，手臂的摆动轨迹如同正在描绘无数个"右"字。

当最后一段旋律结束时，她以右手掩心的姿势定住，呼吸略微急促。

水中的云汐看得两眼发亮，立刻放下写字板开始模仿。但她的动作完全是反方向的，

左足主导的舞步让整个舞蹈看起来既陌生又熟悉。在某个急速左转的动作中，

她绊到了自己的左脚，整个人扑倒在岸边，溅起的水花让连接差点中断。"疼疼疼！

"云汐揉着左膝盖写道，"你们右旋舞太难了！""是你跳反了。"云浅抿嘴忍笑，

"不过...很美。"她没告诉云汐，刚才那段错误的左旋舞在自己眼中竟有种禁忌的美感，

像是心底某个紧锁的匣子突然被撬开了一条缝。作为回报，

云汐表演了左尊世界的"反手琴"。看着水中倒影用左手在七弦琴上流畅地拨弄，

云浅感到自己右手指尖微微发痒。当晚她就偷偷翻出了闲置多年的古琴，

尝试用左手练习最简单的《采薇调》。令人震惊的是，

那些对右尊世界之人来说几乎不可能完成的左手指法，她竟然不费吹灰之力就掌握了。

交换进行到第十三天时，云浅带来了右尊世界特有的"同心糕"。

这种用右侧蜂房蜂蜜制成的点心有着完美的右旋花纹。当糕点穿过水面后，

云汐咬了一口就瞪圆了眼睛，立刻从左袖里掏出个纸包："尝尝我们的'镜像糖'！

"云浅小心地接过那块呈诡异左螺旋状的琥珀色糖果。舌尖触到的瞬间，

一种混合着柠檬与肉桂的奇异味道在口腔炸开，与右尊世界崇尚的温和甜味截然不同。

她情不自禁露出笑容，却发现水面那头的云汐正盯着自己沾满糖粉的左手发呆。"怎么了？

"云浅写道。"你刚才是用左手拿的点心..."云汐的回复有些颤抖，

"而且动作特别自然。"两人同时低头看向各自的双手。云浅这才惊觉，不知何时起，

自己使用左手的频率越来越高。更可怕的是，当她刻意用右手执笔时，

笔迹竟然变得生硬歪斜，就像身体在抗拒这个与生俱来的习惯。水面突然剧烈震荡起来，

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更强烈。云汐的影像扭曲破碎前，

云浅看到她最后举起的字牌："两个世界开始互相影响了！"回府的路上，

云浅发现沿途的紫藤花全部变成了完美的左右对称形态。

这在右尊世界是极为不祥的征兆——因为根据《右典》记载，

绝对对称只存在于冥界的往生花上。当晚的梦境里，她站在镜湖中央，

水面同时映出两个月亮——一个在东，一个在西。醒来时枕上散落着几根发丝，

全部诡异地向左弯曲。次日清晨，府中一片哗然。厨房里所有的右旋酥都变成了对称形态，

后花园的藤蔓突然停止右旋生长，甚至有几个仆役声称看到太阳从正西方升起。

母亲紧急请来了右祭司，老人在看到云浅右手掌心尚未消退的左旋符印时，脸色变得惨白。

"小姐被镜像污染了。"右祭司的骨铃在云浅头顶发出刺耳的响声，"必须立即举行净右礼。

"当浸过圣水的柳枝抽打在右手心时，云浅咬破了嘴唇才忍住惨叫。奇怪的是，

与之相对的左手掌心也传来灼烧般的痛感，仿佛有看不见的鞭子正在同步责罚另一边。

净礼结束后，侍女在帮她更衣时倒吸一口凉气。云浅看向铜镜，

发现自己右肩上那个朱砂色的胎记正在变淡，

而左肩对称的位置却隐隐浮现出另一半掌印的轮廓。日落时分，

她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来到湖边。当云汐的脸出现在水面时，

对方左腕上赫然缠绕着相同的柳枝伤痕。"他们也发现异常了。"云汐的字迹歪歪扭扭，

像是忍着疼痛写的，"左长老说这是'镜像侵蚀'，两个世界正在互相吞噬。

"云浅刚要回应，突然看到水底闪过一道银光。定睛看去，

竟是一枚造型奇特的发簪——簪头呈右旋波浪纹，材质却是左尊世界特有的虹彩贝。

更诡异的是，当她试图用右手去捞时，发簪像是有意识般躲开了她的手指。

"那是'双子簪'！"云汐激动地写道，"奶奶故事里提到过的连接之物！

"就在两人试图同时触碰发簪的瞬间，湖面突然沸腾般翻滚起来。

云浅感到一股巨大的拉力从水中传来，仿佛有无数双手在拖拽她的四肢。

右肩上的胎记突然灼热得像块烙铁，她惊恐地看到自己的右手正在变得透明！"断开连接！

"云汐的最后一句话被扭曲成怪异的长条状，

"古籍阁...找《镜...志异》..."当一切恢复平静时，

湖面漂浮着半页残破的桑皮纸，上面的字迹已经模糊不清。云浅踉跄着退后几步，

发现自己的右手又恢复了实体，但掌心的左旋符印已经扩大到了整个手掌。

暴雨冲刷着右尊世界的屋檐，水流顺着瓦当上的右旋纹路倾泻而下。云浅跪在祠堂的蒲团上，

右手掌心向上摊开，那道柳枝抽打留下的伤痕已经结痂，呈现出诡异的左螺旋形状。

"跪满三日，或许能洗净你身上的污秽。"母亲临走前的话像铁钉般扎在心头。供桌上，

《右礼集注》被摊开到《净心篇》，烛火将云浅的影子投在右侧墙壁上，

本该完全贴合的身影，此刻脖颈处却多出一道不自然的扭曲。雨声渐歇时，

云浅听见窗棂传来轻微的叩击声。她拖着麻木的右腿挪到窗边，

看见贴身侍女举着油纸伞站在雨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