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棺里的秘密

残月如钩，孤悬于东荒烬墟之上，将斑驳的碎光洒在这片焦黑的土地上。

陆昭然趴在葬龙壑边缘突出的岩台上，玄铁钩在风化岩层间刮出细碎的声响。

远处传来秃鹫瘆人的啼叫，裹着硫磺味的风掠过少年结满盐霜的衣襟，在他裸露的脖颈上割出细密的血痕。

"喀嚓——"钩尖突然撞上硬物，陆昭然手腕轻抖，带起几粒暗青色的碎石。

借着月光望去，岩缝中半掩的物件泛着幽蓝光泽，像是某种金属。

少年喉结滚动，掌心渗出薄汗。

三日前那场遮天蔽日的黑风暴，非但卷走了拾荒队半数人马，更将这片禁区刮出七道新裂隙。

此刻他身下这道"葬龙壑三号裂隙"，正是昨日才被雷火劈开的险地。

"昭然哥！

"崖顶传来少女刻意压低的呼唤。

陆昭然抬头望去，阿芜正趴在二十丈高的崖边，火把映得她双丫髻上的红绳格外刺目。

少女比划着手势，纤细手指在脖颈处横划——这是拾荒人的暗语，意为"速归"。

少年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玄铁钩猛地刺入岩缝。

当啷一声，半截青铜断剑应声而出。

剑身布满鱼鳞状锈迹，唯独剑柄处盘踞的睚眦图腾纤毫毕现。

陆昭然瞳孔微缩，这凶兽双目嵌着两粒血珀，在月光下流转着妖异的光。

"当——"远处突然传来铜锣闷响，惊飞夜栖的鬼面枭。

陆昭然浑身紧绷，这绝非拾荒队的信号。

他迅速将断剑塞入腰间革囊，西肢如壁虎般贴紧岩壁。

不过三次吐息，七盏碧绿灯笼自西北方飘来，灯笼纸面用朱砂绘着扭曲的符咒，在夜风中发出簌簌的碎响。

阴兵借道！

少年指甲深深掐进岩缝。

十年前他随义父入烬墟拾荒，曾远远瞥见过这等诡谲景象。

那夜拾荒队三十七人，仅三人活着走出禁区，义父便是用仅剩的独臂将他推出尸潮。

灯笼渐近，映出十二具腐尸抬着的青铜轿辇。

轿帘无风自动，露出半截白骨手掌，指节上套着的翡翠扳指让陆昭然心头剧震——那分明是上个月失踪的拾荒队首领王老拐的贴身物件！

"叮铃——"白骨摇动轿檐悬挂的摄魂铃，声波震得岩壁簌簌落灰。

陆昭然怀中的青铜断剑突然发烫，剑柄血珀亮如赤星。

轿中传来沙哑低笑，裹着腐臭味的声浪碾过葬龙壑："贪狼现世，荧惑将倾..."话音未落，阿芜的火把突然从崖顶坠落。

陆昭然目眦欲裂，那团跃动的火光正巧坠向轿辇顶端。

抬轿腐尸齐齐仰头，露出爬满尸虫的眼窝。

白骨手掌探出轿帘，凌空抓向少女所在的崖顶。

"跑！

"少年暴喝出声，双脚猛蹬岩壁。

碎石飞溅间，他借着下坠之势抽出腰间麻绳，绳头铁钩精准扣住三丈外的凸岩。

阿芜的尖叫声中，十二具腐尸己如壁虎般攀上峭壁，腐烂的指骨抠进岩石竟比铁锥还要利落。

陆昭然嗅到身后袭来的尸臭，反手将革囊中的断剑掷向追兵。

剑身擦过为首腐尸的刹那，血珀突然迸射红光。

那腐尸发出夜枭般的厉啸，胸腔竟燃起青碧磷火，转瞬间化作飞灰飘散。

轿中传来惊疑之声，白骨手掌急掐法诀。

剩余腐尸突然相互撕咬，污血飞溅中融合成三丈高的巨尸。

陆昭然趁机荡到阿芜身侧，扯过少女怀中火油罐泼向麻绳。

烈焰顺着绳索窜向岩下，将腐尸巨人逼退数步。

"往东！

老矿洞！

"少年拽着阿芜在嶙峋怪石间狂奔，身后传来青铜轿辇撞碎山岩的轰鸣。

阿芜突然踉跄跌倒，绣鞋不知何时渗出血迹——竟是方才攀岩时被碎石割破了足底。

陆昭然牙关紧咬，俯身将少女甩上肩头。

腐尸巨人己突破火墙，腐烂的指节擦过他后背，撕开三道血淋淋的抓痕。

剧痛让少年眼前发黑，怀中断剑却突然震颤起来，剑柄血珀竟开始吸噬伤口渗出的鲜血。

"左边！

"阿芜突然尖叫。

陆昭然本能地扑向左侧裂隙，腐尸巨人的利爪堪堪掠过他扬起的发梢。

两人滚入狭窄岩缝的刹那，青铜轿辇重重撞上裂隙入口，飞溅的碎石瞬间封死了来路。

黑暗中传来白骨摩挲的脆响，轿中人的嗓音带着猫戏老鼠的戏谑："交出烛龙逆鳞，留你们全尸。

"陆昭然背靠冷硬的岩壁，能清晰感觉到阿芜颤抖的身躯。

怀中断剑愈发灼热，血珀红光竟映出岩壁上密密麻麻的刻痕。

少年定睛细看，浑身血液几乎凝固——那些歪斜的符号，竟与三日前黑风暴后出现在拾荒队帐篷外的血符一模一样！

"一...二..."轿外人开始计数，腐尸正在疯狂刨动封路碎石。

阿芜突然抓住陆昭然手腕，沾血指尖在他掌心急书："王叔说禁区有处剑冢"少年猛然想起，王老拐失踪前夜曾在篝火旁醉语："...那剑冢里的凶兵，饮过真龙血..."碎石崩飞的瞬间，陆昭然拽着阿芜冲向岩缝深处。

腐尸的咆哮在身后炸响，青铜轿辇却诡异地停在原地。

白骨手掌轻抚轿帘，翡翠扳指上的裂痕渗出黑血："贪狼入彀，该收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