泞之翼

雪境之巅的风像千万把冰刀，切割着艾维·恩普洛裸露在铠甲外的每一寸皮肤。

他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在离开嘴唇的瞬间就凝结成红色的冰晶，叮叮当当地滚落在脚下透明的冰面上。

"投降吧，屠龙者。

"艾丽娅斯塔的声音从暴风雪中传来，仿佛整个山脉都在替她发声，"在我的领域里，你赢不了我。

"艾维用巨剑支撑着身体站起来，剑身上的魔法符文己经黯淡了大半。

他的左臂不自然地垂着，肩甲被龙爪撕开的地方正汩汩冒着热气，伤口处雪龙特有的寒毒正在侵蚀着他的血肉。

"投降？

"艾维咧嘴笑了，牙齿上沾着血丝，"这个词不在我的字典里，母龙。

"他猛地将巨剑插入冰面，剑身上最后几个完整镌刻符文骤然亮起刺目的光芒。

"焱溟荡域！

"随着咒言完成，一圈火浪以他为中心爆发开来，融化了方圆十丈内的积雪和坚冰，甚至止停了他周身的冰雪风暴。

随着暴风雪的短暂退却，艾维终于看清了敌人的全貌。

艾丽娅斯塔悬浮在半空，六张冰晶般的龙翼在背后舒展，银白色的鳞甲在雪境终年不散的魔力极光下闪烁着梦幻般的色彩。

她的人形比艾维想象中要娇小，但那种压迫感却比龙形态时更加令人窒息。

冰雪的女王。

她的样子太像人类了，反而凸显出那些非人的细节：瞳孔中游动的冰蓝色火焰，发丝间如同冰晶般璀璨的龙角，还有指尖延伸出的半透明利爪。

"漂亮的把戏。

"艾丽娅斯塔轻轻鼓掌，不时的指甲相击发出水晶般的脆响，"但你以为这样就能——"她的话戛然而止。

艾维的身影突然从原地消失，下一秒，燃烧的巨剑己经劈向她的面门。

千钧一发之际，艾丽娅斯塔的龙翼交错成盾，硬生生接下了这一击。

"轰！

"气浪将两人同时掀飞。

艾维在空中调整姿势，稳稳落地；艾丽娅斯塔则像片羽毛般轻盈地飘退数丈，但她的右翼上己经出现了一道焦黑的灼痕。

"你比情报中说的要快。

"艾丽娅斯塔眯起眼睛，身后受伤的龙翼缓缓愈合，"帝国什么时候培养出了你这样的屠龙者？

"艾维没有回答。

他的呼吸变得异常急促，不是因为疲惫，而是因为某种难以名状的躁动。

每次使用高阶魔咒都会这样，但这次的感觉格外强烈——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他血管里蠕动，在他骨髓深处低语。

"最后一击。

"艾维强迫自己集中精神，强撑着举起左臂，双手握剑摆出突刺姿势，"我会把你的心脏带回帝都。

"艾丽娅斯塔笑了。

那是艾维见过最美丽的笑容，也最令人毛骨悚然。

"真巧，"她说，"我也正打算把你的头颅垫在我的王座下方。

"艾维的气息突然一变，一股魔力缠上巨剑。

艾丽娅斯塔微微皱眉，但是她的内心完全不像表面这样波澜不惊。

“咒……”艾维话音未落，天空的魔力极光突然变得异常明亮，整个雪境之巅的冰雪都开始共鸣。

艾维意识到不妙时己经晚了——艾丽娅斯塔根本不是在与他对战，而是在拖延时间准备这个大型魔咒。

"永冻王权！

"冰系超位魔法。

世界一瞬之间在艾维眼前分崩离析。

他感到自己的血液在凝固，肌肉在结晶，连思维都变得迟缓。

巨剑从他僵硬的手指间滑落，插入冰层发出沉闷的响声。

他跪倒在地，视野边缘开始出现黑色的斑点。

"结束了，屠龙者。

"艾丽娅斯塔缓步走近，指甲轻抚过艾维的咽喉，"有什么遗言吗？

"艾维抬起头，他的嘴唇己经泛青，但他还是挤出一个扭曲的笑容："老龙...…老龙...…别睡了...…"这是他的师父教给他的一句话。

像是童谣的一句话。

但是艾丽娅斯塔的瞳孔骤然收缩，她猛地后撤，但为时己晚。

艾维的皮肤下突然钻出一片片龙的细密鳞片，一股原始、野蛮、充满欲望的气息爆发开来，连永冻王权的领域都开始震颤。

"不可能！

"艾丽娅斯塔第一次露出惊恐的表情，"这是——"她的声音被一阵突如其来的热浪淹没。

艾维的身体悬浮起来，数道玫红色的能量束从他背后迸发，在空中扭曲成锁链的形状。

艾丽娅斯塔试图变回龙形逃离，但那些锁链比她更快，它们像有生命一般缠住她的西肢、腰肢和脖颈，将她拖向艾维。

艾丽娅斯塔挣扎着，但锁链越缠越紧。

艾维他的眼睛己经完全变成玫红色竖瞳，嘴角微微上扬，却被艾丽娅斯塔的笑还要魅惑。

当两人的身体最终相触时，一道刺目的玫红色光芒笼罩了整个雪境之巅。

艾丽娅斯塔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灼热从接触点扩散到全身。

那不是普通的火焰灼烧，而是某种更原始、更本质的东西在侵入她的生命。

她发出痛苦的龙吟，声音在群山间回荡，又被淹没在暴风雪之中。

创生的红光中，有什么东西被打破了，又有什么东西被重新连接。

当光芒散去时，艾维己经失去意识倒在冰面上。

艾丽娅斯塔踉跄着后退几步，按住自己的腹部。

她能感觉到——尽管难以置信——有新的生命正在她体内形成。

不是通过生物正常的繁衍方式，而是被那股原始力量强行创造的联结。

她甚至无法将它们杀死在自己体内。

"这...不可能..."她颤抖着抬起手，指尖凝聚出一枚冰锥对准艾维的咽喉。

但某种比愤怒更强大的本能阻止了她。

艾丽娅斯塔困惑地发现，自己竟然无法对这个刚刚还想要杀死的人类下手。

不仅如此，当她靠近艾维时，还能感受到一股奇异的共鸣——仿佛有龙族的气息从他体内散发出来。

"你到底是什么东西..."艾丽娅斯塔收起冰锥，俯身检查艾维的状况。

他的呼吸平稳悠长，仿佛只是睡着了。

但当她无意间触碰到他的胸口时，一阵强烈的能量波动让她猛地缩回手。

“龙的气息？

"艾丽娅斯塔难以置信地摇头，"不，这更古老...像是..."暴风雪一刻不停的鼓动着，很快就要掩盖一切痕迹。

艾丽娅斯塔犹豫片刻，最终展开龙翼，小心地将昏迷的艾维抱起。

"你欠我一个解释，人类。

"她对着无意识的艾维低语，"在那之前，我会好好照顾你的。

"随着一声龙吟，雪龙女王带着她最危险的战利品飞向雪境之巅下方的雪境城，只留下那把符文巨剑孤零零地插在冰面上，剑柄上的帝国徽记渐渐被新雪覆盖。